重发“
我在中南院的日子”
多年前看到家兄《在中南院的日子》引来很多共鸣。若问我对中南院的记忆吗,那是我一生中最初最舒适的日子。
中南院自办的幼儿园设施先进,积木搭成的的房子小朋友可以钻进去玩耍,玩腻了就让房子轰的一声坍塌在自己身上,水彩画芭蕾舞基本动作不算特长不另收费从中班就教起。老师正宗幼师毕业。听说杨老师在评语中写我的不足“发言不大胆有些害羞”,那个“羞”字彼时在我心里完全是个贬义字,如同小孩们用手刮着自己的脸说别人“不要脸羞羞脸”,我难过自卑了好久。我确实是害怕发言,有次老师组织讨论,大家说盖房子需要些什么材料,小朋友争先恐后把材料说完了,我才说了个“还要纱窗”,老师笑说啊这个呀,要也可以不要也可以,弄得我好尴尬 。
小学是本市最好的小学,59年读一年级,第一个月凭着刚学会的汉语拼音,读出了“桌子、椅子”等常用字,咦,这个拼音还真有用”,经过检验,家人马上接受刚颁布的汉语拼音,并且活学活用,记得母亲用偏旁查到了字典上“邗”字,知道了意思但不会读音,她也没打算学拼音,我告诉她,旁边有个“韩”字是你认识的,你看它们的拼音一模一样,那么邗就读韩的音。我有时也魔性大发,妹有一次问我所以的以字怎么写,我就是不肯告诉她,后来悄悄翻她作业看写的是“所椅”,心中好大不忍。
小学是我学习生涯的辉煌阶段,不觉得学习很烦反而是容易和快乐的事,皆因那时心无旁骛,中学只念了一年,算是给小学戴的一个帽子吧。有一门副课是《生物》,普遍不受学生重视,我也同样,一天上课趴着打瞌睡,老师一句话却溜进了耳朵“双子叶植物为什么能每年加粗,因为它有“层”(即年轮) 偏巧考试就遇这道题,轻易拿了个高分。在小学中高年级,如果有道题我不会做,老师会反省。
中南院里的图书室也是我的乐土,在那里结识了众多的杂志,到今天都是那些杂志的粉丝。现在还喜欢呆在图书馆就是从那时爱好的延续。有些小男孩在图书室打闹,管理员赶走他们,立下规矩要初中生才能进图书室,他们就拿我出气,说还有一个小学生在里面,管理员跟我耳语,说我借你几本书你先回去看好不好。小学时代,我已经读了巴金的《家》《春》《秋》,班主任说你看这些书还早了点。
就是当小学生,也曾有过大权在握的时候,中南院中心有一座气派的大礼堂,每年寒暑假都会组织职工子弟在那里活动,一次负责组织的李老师要外出一周,就把大门钥匙交给了我,哈,这么大的一座建筑,现在归我管了,我是不是该干点什么,但那纯是丰富幻想,本人是循规蹈矩的孩子不越雷池半步。在我家楼下门洞里,放了几副克朗球台子,不时会有小男孩在楼下呼喊“我们要打克朗球”,那个暑假不知怎么的归我去开放管理。克朗球台子只有小方桌那么大,打法好像类似于台球,左手扶桌边罩杆,右手推杆,有一种输了的状态叫“洗澡”。也有人叫它康乐棋,棋子圆而扁平。
记得有一次帮邻家剥蚕豆,嘻嘻哈哈共有五六个女孩在剥,剥完了别人都走了,我想这么多人七手八脚的,会不会有漏下的?独自把所有的空豆荚一一捏了一遍,见全是瘪的才收了场。一次一群小女生约着出去玩,我也参加了,其中一个女孩马上去汇报“爸爸,还有一个5年级的和我们一起去”,我们沿铁路一直步行到司门口江边,快乐无比。
在中南院我有一个朋友,我下乡时她妈妈泪水涟涟送出好远,当时我傻傻的不会表达感情,但是那场景深入心中。下乡后朋友曾到队里看望我,我也曾去宜昌330回访她,并一直想去中南院看望她妈妈,还打听到她们搬家但没搬出中南院,后听说她和她妹已往生,怕引她妈伤心索性不去了。我父母在中南院还有几位老乡朋友,去年晨练中碰到其中一位的后代,叙旧交谈中她诧异道:哇,你连我外婆干女儿的事都知道?
家兄《在中南院的日子》里谈及海归,反右的事我不知道,我的记忆全从文革来,清晰地记得六六年大字报载:六四年我国爆炸第一颗原子弹喜讯传来,HYJ离开欢乐人群独处一隅,于烟雾缭绕中一语不发紧张万分,他在害怕,害怕中国赶超美国,他一贯祟洋媚外吹嘘自己是肯尼迪的同学......。还有一张是写我楼下GWH
的,题目是“请看一个共产党员的内心世界”,写某人去世时,家属要给他殓穿一件毛衣,被 GWH
阻止,理由是“穿不得,穿上来生要变成牲畜. '' GWH
没有留过洋来自湖南农村。面对这样的大字报我心中充斥恐怖和忧愁。
大字报贴出的两年多以后,全体老三届中学生被一锅端到了乡下。我在中南院的日子戛然而止 。
近年里我也探访过中南院几次,还特意亲侯了5
单元。离开快半个世纪了,看到记忆中没有的新增项目,在感情上也毫无联想,唯见浅黄色带棘藜墙裙三层高的家属楼已到耳顺之年,用我儿时的仰视角度看它们不乏壮观,如今它们处在四周高大张扬建筑的俯视中,显得慈祥沧桑。
2015年8月16号,酷热中写于武昌图书馆。
(近期清理博客,发现好多无法发出的博文,试着重发一次)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