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张脸在人群中幻景般闪现；
  湿漉漉的黑树枝上花瓣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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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飘忽而过的面孔

                         王清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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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张脸在人群中幻景般闪现；
湿漉漉的黑树枝上花瓣数点。

这是庞德最著名的诗歌《在地铁车站》，据说他先写了三十行，后改成十五行，到最后成稿的时候只有两行。两行的诗歌却比所有的文字更能表现诗人内心的漂泊无依和空旷迷惘。有些牵强附会的解读者根本就没有体察诗人当时的心境，只看到“花瓣”这个词就臆断，诗人要表现的是漂泊路上所见的美好人面——婴儿和少女的笑容。

我们可能都有这样的体验：当你在路上穿行，心灵处于漂泊状态的时候，身边的那些脸庞就如幻影般飘忽而过。于是我们的心头一阵迷茫，不知道身处在何方，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

很喜欢“飘忽”这个词，但当我去查阅字典的时候，里面的解释让我很失望。“迅速飘移，轻快迅疾的样子”“像波浪一样随风起伏”，这样的解释只突出“飘”的意义，却完全忽略了人的心理感受。飘忽，飘飘忽忽的，犹如一片若有若无的云，或者隐隐约约的雾，一丝微凉却侵入骨髓的风，给我更多的是说不出的迷茫、迷惘。

我一直似乎很安静地生活着，闭门索居，几乎不上街，并没有漂泊，但看到这个词时，却忽然怅惘了很久。或许，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心灵有时在漂泊，如云如雾如微凉的风。

前不久与初中教过我的徐兆焕老师相聚，酒微醺的时候，偶然谈起我们当时同班的同学。徐老师说他还保留着当时我们班的名册，还说起了他所知道的一些同学的近况。当他说起一位男同学在乡村小学当校长，名字叫陈声琳。我说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徐老师算了一下，我和他最少同学二年半。我怀疑我的记忆力是否出了问题。看我不相信，徐老师手头有他的电话，就打了一个过去。我和同学聊了几句，声音完全陌生，更不用说能够记起他的面孔了。让我更惊讶的是，我们初中毕业的时候是同一个班主任——王振辉老师，我最终确定了，他就是我的初中同班同学。其实对他来说，我的声音也是陌生的，他也根本想不起我的样子，尽管我们同学两年半。

某一天，我翻起我所教过的学生的照片，一摞的毕业合影照，当我审视这些面孔的时候，熟悉的面孔非常少，他们的名字更加陌生。其中有一些学生我还教了整整三年，我与他们朝夕相处的日子更长。我怀疑自己得了失忆症，不要怎么都想不起来这些曾经非常熟悉的名字和面孔呢？

那些脸庞飘忽而过，我想起了庞德的比喻：“湿漉漉的黑树枝上花瓣数点。”

与高中同学聚会，透过岁月的风霜还能够看见一些依稀的影子，也有一些同学根本就认不出来。看着那些陌生的脸庞，心中自然就有飘忽的感受。有一些同学的名字倒是记得，就是不能与眼前人叠合在一起。其中有一两位说出他们的姓名之后，我马上想起他们曾是我中学时代很好的朋友，但在他们身上再也很难找到熟悉的感觉了。曾经熟悉然后陌生，或许记忆就是这样作弄人的？

我又想，我在那些曾经熟悉的人眼中又变成陌生人，又有哪些人还会记起我的脸庞和名字，我又是谁眼中的“飘忽而过”的脸庞呢？湿漉漉的黑树枝上，我甚至连被雨打湿凋谢的花瓣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