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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沿幽静的小路可至主人公的精神病院。

那天，他从医院出来，独自走到街上。热闹的人群。

他失去了记忆，想独自一个人回忆过去。他走到一个烟馆，想买烟。走过来一个女人。女人将他领走，到她演出的楼上。剧情狂热。他倒下病了。言词渐有次序。女人照顾他，他很高兴。剧团要走了，女人欲将其带走。剧团的头知道他的来历，专许。于是，女人自作主张，将他带到一个旅馆。

他钓鱼，意识渐恢复，并创作，欲当作家。第一次稿费，他向她求婚。亲吻。作为他对她的感谢。

结婚。乡下一个偏僻的小院。是山村。

栅栏，低矮的小屋。白房子。

院中有一棵树，似梅，又似桃，粉色？一枝正挡前额。他扶，她过。他说：“这树该修剪了。”

久，一个小男孩降生了。女人由一夜而变成美丽的母亲，少妇。似乡下俄罗斯的少妇。

报社来信，要聘请他当编辑。他准备，她提醒。吻别。（抒情，是轻缓的，柔美的调子。）夫人，儿子。说：“第二天晚上回来。”

路上，被撞。意识中显现战争的场面，那次负伤倒下，想起了自己是谁。清醒后知道自己。

一扇记忆的大门打开了，另一扇大门的记忆却关闭了。

他找到了自己的家。

父亲死了，人们却在怀疑着遗嘱。有一个少女，外甥女。她爱上了他。几年过去，女的学成，他也成了商业巨头，名人了。少女回来，欲与他结婚。却又清楚他是失去记忆的人。他心中有一份爱，她无法代替他心中的那个位置。她走了，去远地旅行。

他有一个秘书，女，正是他原来的妻子（时间已经过去十二年）。他时时恢复一下记忆，却又朦胧，即刻就失去了。

女的知道他，但又明白他失去了记忆。他有一把钥匙，一直在内衣口袋中放着，时时拿出它，独自冥想。女的提醒他的过去，他却一点不知。她相信有一线希望。他也相信有一线希望。女的很焦急。男的因忙于事务，无暇顾及太多。在他当议员的那天，她去了，祝贺他的成功。他有点意识到他该有一个家。于是他向她求婚。当晚，她应允了。

结婚。双方很幸福，又很苦恼，担心成为一种交易。她想提醒他的记忆回到过去。拿出他送与她的一条极其廉价的项链（那里面含有多么深厚的感情），想使他回忆起过去，因为他又送给她一条价值连城的项链。可是他什么也想不起来。她痛苦，极其悲伤地哭了。

第二天，她决定旅行，到旧地重温往日的梦。车站送行。她很美，却极伤心。他也很伤心，离分时的痛楚的颤栗。忽然，他唤了一声她原来的名字。车走了。

在罢工胜利的晚上，他走在街头。十二年前一样热闹的人群。他似乎有一种感觉，仿佛追忆起什么。他问陪他的秘书：“你有烟吗？”“没有。你知道我从来不抽烟。”他就说：“没关系，离这不远的拐弯处有一家小烟馆。”

小烟馆依旧，主人依旧，烟依旧。出来秘书问他：“你说你从来没到过这儿，刚才这家小烟馆这么远，而且在路上是绝对不可能发现的，你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能找到，而且这么准确？”

“是么？我来过这里？”他思索着，指点着从这里寻下去。于是找到了原来的医院。同样的天气，有雾，很大，使人心烦，想摆脱什么。寻路走下去，找到原来的小酒吧，在这里认识了那个女人，结婚的那位女人。于是，继续沿路寻去。

这时，女人正在原来俩人居住过的旅馆温梦。原来的老板已死了，换了新人。她说：“十二年前我曾和我的情人在这里居住。”老板说：“刚才有位先生也说他曾在这里居住，而且对当时的一切记得很清。”女人惊奇地、激动地睁大眼睛。她去寻旧家。

他正徘徊在那条小河边，那棵老了的大树。那个小院依旧，“门栅该上油了”。他十二年前最幸福的那天晚上说过。院中的桃花依旧，那条树枝挡住了他的前额，以同样的姿势把它压下去。回想当时的情景。掏出钥匙开门。门开了，仿佛一切依旧，还是那个给过他温暖和爱情的小家。女人站在栅栏边，不能自已。人依然那么美丽。喊他一声旧名，回头了，笑了；他也喊了她的旧名，他们仿佛重新又回到了十二年前的那个岁月......

我的视线模糊，眼前仿佛一片朦胧，甜蜜。颤栗的醉。恍如一场梦，朦胧，美丽，浪漫，多情。我也记起了那久违的清白的月光，和月光下秀美的少女，那条小路，那路畔的枯草，河边的秃树，散发着甜香的玉米秸，以及远处村庄的灯火。

清白的月光下走着的那人影，是我们么？

那些个使人颤抖的，长长的冬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