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儿短一声儿长,声调粗细慢悠长。
“磨剪子咯...戗菜刀...。”
“冰棍!...红果的。”
“弹棉花!砰砰砰!弹棉花的弓子响。”
那是街上传来的叫喊和叫卖声,日日这样,天天照常。日子,就在这叫卖声中慢慢度过,还有那被太阳晒得腻甜腻甜的喇叭花香,陪我渐渐长大。
“你爱听吗?”哥哥问我说。
“不一定”我回答。
“求求你,听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这故事好听极了,是我新编的。”哥哥磨叽着我。非要给我讲故事。
“爱讲不讲。反正讲完我不给钱”我摇着头说。
“就给五分钱,就给五分钱行吗? 哥哥磨着我,眼睛亮亮的发着光。
他哪里是要给我讲故事,不过是想瞎讲讲,骗走妈妈给我的零花钱。我心里明白,但不戳穿他。我笑嘻嘻的望着天,脚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手托在腮上,非常得意。
北海公园的绿瓦红墙,小船在水面荡啊荡。故宫的大殿金碧辉煌,小小的我啊望呀望。夏天的知了在树上,知了,知了,叫啊叫啊,叫的人身上懒洋洋。
儿时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度过。我是家里的宝。我很快活。我童年的天空是玫瑰色的,屋檐上永远洒满紫色霞光。
哥哥太聪明了,太多幻想。这是哥哥被人送回家来时才知道的。家里给他的零花钱他攒着,骗走我的零钱他也攒着。攒到他认为够多时,他竟然异想天开,和一个同学要跑到苏联去玩。结果,自然是被人抓了,给送了回来。他只在家里住了一宿,二天来了许多人,把他带走了。
我的天空第一次有了乌云,第一次有了沉重。哥哥因为这事被学校开除了,送去工读学校,不许回家了。想哥哥,心里真难过。
转眼即过夏冬。那年,天翻地覆的日子开始了。父亲没有了工资,母亲也只发生活费,二十多元全家指着它。家里的日子异常艰苦。最糟的是那所工读学校消失了,哥哥不知道哪里去了。母亲天天流着泪。
过年才知道,哥哥被人家送去了边疆。母亲看着手里二十几元的生活费,流着泪说,大家不吃饭也要买东西邮给哥哥,他也只是个孩子,不能叫他死在那里。
风吹过,月也明。那多年后,哥哥终于回来了,脸上长满胡子,眼里再也没有了光亮,淡淡的,漠漠的。不久,他走了,他说,这里已不再适于他。几年一封信,也是淡淡的。
天上彩云或乌云,地下花草或雪雨,刚生的草,看看绿着,转眼便即枯黄。
忽然,满眼全是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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