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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谈方言词的收集与整理

(2020-01-16 11:43:17)

谈谈方言词的收集与整理

方言词是指在某一地区使用而在普通话里不用的词。地域有大小,方言词使用的范围也有广狭,但也没有绝对的界限。只有那些能展现地方语言文化特点、表现当地人民共同生活习俗而又具有生命力的方言词才有可能被普通话语汇吸纳,后者也能借前者得到丰富与发展,这就是方言词存在的价值。因此,国家在大力推广与普及普通话的同时,并不排斥方言,而且十分重视对方言的收集、整理与研究。

                    

改建后的龙泉公园,在东大门左侧建立了一面荆门方言墙,收录在荆门地区(本文所涉及“荆门地区”大体指原荆门县所辖地域)流行的儿歌3支、歇后语20条、方言22句、词语277条,其中有不少词条为荆门人津津乐道,口口相传,有的已经走进乡土作家的说唱、小品、戏剧、小说等文艺作品之中,并且走出荆门,走向全国,这是十分可喜的,以下胪列一些加以说明。

一是单纯词(每个汉字表示一个音节,整个词表示一个意义,不可作词素分析),如:

“噶事”(开始)、“哈数”(心中有数)、“洋盘”(办事马虎)、“拐哒”(形势不妙)、“日白”(说闲话)、“赫么”(非常)、“嘿宝”(不顾后果)、“溜刷”(动作利索)、“瓜溜”(漂亮)、“日打瞎”(靠不住)、“撮莽”(装内行)。

二是合成词(每个汉字除表示一个音节外,还表示一个意义,整个词可以作词素分析),如:“姆妈”(母亲)、“男将”(男人)、“雨盖”(雨伞)、“下水”(动物内脏)、“跑暴”(下暴雨)、“铺衬”(布块、布头)、“礼性”(礼节);“拈菜”(夹菜)、“筛茶”(倒茶)、“向火”(烤火)、“诀人”(骂人)、“车身”(转身)、“打水”(禽类交配)、“格锯”(锯木);“背时”(运气不好)、“下作”(下贱)、 “区区”(微小)、“宽展”(宽敞)、“差火”(工夫欠缺)、“不上弦”(不讲理)、“半吊子”(见识少),等等。

当然,方言墙收集的词语中也有许多值得推敲、商榷的地方,这是本文讨论的重点。

首先合成词必须考量每个字的含义。汉字是音形义三结合的统一体,不同于拼音文字。如果用错了字,读者不明就里,会作出错误的解读,从而影响方言词的传播与使用。下面这些词由于一字之差,让人匪夷所思。如:“强头”(盗贼、应为强偷)、“老哇”(乌鸦、应为老鸹)、“吖雀子”(喜鹊、应为鸦雀子)、“报鸡子”(母鸡、应为抱鸡子)、“曲闪”(蚯蚓、应为曲蟮);“角崴哒”(脚扭伤、应为脚崴哒)、“打赤报”(光着上身、应为打赤膊)、“围护”(偏袒、应为为护)、 “高性”(告诉、应为告信);“二惶”(不清白、应为二黄),等等。

如果选准了字,就不能又写成另外的同音字,如“噶事”与“噶事”、“喀蚂鲢子”与“癞客马”、“不上弦”与“不上贤”、“向火”与“相火”等,到底哪个字为准?不能模棱两可。

读同样的音选择怎样的字,使之与要表达的意思相匹配,是整理方言词必须认真考虑、细心选择的,寻求理解上的最大公约数,让读者能凭借上下文揣摩出词义来,应当作为我们整理方言词的共识。

荆门语言文化源远流长,昔日荆楚文明的辉煌延续至今,方言词中还遗留着许多文言词的成分,这应当引起我们的注意。而方言墙把靛水写成“电水”,靛笔写成“电笔”,土垴垡子写成“土老发子”,醒事写成“醒世”,等等,都是错的,这点我们后面还要提及。

方音与方言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方音可以有别,但方言(文字)是稳定的,文字不能随意乱写。举一个简单的例子,许多地方把“我”读成é,可有谁把“我”写成“恶”的呢?把读音不准而形成的口头语即方音原封不动的记录下来,这是整理方言词的一大误区。

就声母而言,荆门人平舌音卷舌音不分、鼻音边音不分,由此出现一些显而易见的错误,如把牯牛写成“牯流”, 纳底子写成“拉底子”,标致写成“标子”等等,这些姑且不论,下面说几种往往容易被忽视的情况。

一是j q x在与齐齿呼韵母(即以i开头的韵母)相拼时,往往读成g k h与开口呼韵母(没有韵头而韵腹又不是I u ü的韵母)相拼。读音虽然变了,但书写出来的文字不能变,因此,鞋不能写成“孩”,家不能写成“嘎”,甲不能写成“嘎”,蟹不能写成“海”,吓不能写成“嘿”,这样就不会出现“胶孩”“套孩”“托(拖)孩”“走人嘎”“自嘎人”“剪指嘎”“老人嘎”,“螃海”之类的错误。与此类似的错误还有:“告花子”(应为叫花子)、“刚豆子”(应为豇豆子)等。

二是zhi chi shi在与齐齿呼韵母(即以i开头的韵母)相拼时,往往读成j q x与齐齿呼韵母相拼。同样读音变了,文字不能变。不能把吃写成“七”,如“七家伙”“七多哒”等等。

三是j q x在与撮口呼韵母(即以ü开头的韵母)相拼时,往往读成g k h与开口呼韵母相拼。所以回去不能写成“回克”。当下荆门作者群聊的许多帖子里,常用到“回克”这个词,好像很接地气,其实这个词十分费解,听起来不知所云。

就韵母而言,荆门人前鼻音韵母(-n)、后鼻音韵母(-ng)不分,这里姑且不论,下面说另外几种较为普遍的情况。

一是把不圆唇韵母(e a)读成圆唇韵母(o),如屙巴巴不能写成“窝巴巴”,别个不能写成“别过”,白刀不能写成“薄刀”,鹅卵石的鹅不能写成“窝(老)”,

二是把高圆唇韵母(u)读成半高圆唇韵母(o),如暮气不能写成“莫气”。

三是把单韵母(i)读成了复韵母(ei),如僻静不能写成“背静”。(此例另有把送气唇音声母(p)读成不送气唇音声母(b)的问题,不作展开。)

就词的结构而言,荆门方言中最常见的后缀(词的附加部分,只表示某种附加意义)是“子”“哒”“哈”等等。这些只需举例让人们关注这种语言现象就可以了,如“子”,“夹袄子”。方言墙收集有带“子”的词条近20条,有点浪费版面。

方言墙有“鸡耳”“后耳”“切耳”这几个词,令人不解,仔细一琢磨,原来是“今儿”“后儿”“前儿”的误写,即“今天”、“后天”、“前天”的意思。“儿”可以用来作后缀词,“耳”却不能作后缀词。收集整理方言词要对现代汉语词的构成方式有所了解,懂得后缀词的用法,不能盲目从事。

还有一个“倒”字,常作动词形容词的后缀,比如方言墙中的“阴倒(背地里)”、“统倒(装在口袋里)”等等。但“姑都”(应为“箍倒”)、“黑到”(应为“吓倒”)两个词却写错了。

“子”“哒”“倒”都是加在中心词素之后,叫后缀。加在中心词素之前的叫前缀,方言墙收录有“乓臭”一词,其实“乓”也是个附加成分,加在形容词之前,有非常、特别的意思。(旧有páng字,字盘中无此字,姑且以“乓”字代替。)

下面举例说明如何根据读音揣摩词义选择字形的问题。

Qiáoqì   方言墙书写为“桥气”,注释为“生气”。桥,架在水上与空中以便通行的建筑物,显然不对。按所表达的意思,应当书写为“乔气”。乔,《辞海》注释为:高,骄;做作,假装,乔装打扮即采用此意义。

Shqì   方言墙书写为“尸气”,注释为“食物变质”。“尸气”是什么气味,估计大家闻到会掩鼻而过,食物即使腐败也不会有这种气味。食物腐败、变馊,书写为“蚀气”比较恰当。

Máosh   方言墙书写为“毛室”,注释为“厕所”。 这个词应当书写为“茅厕”,“厕”,据《辞海》注:又读sì,用于茅厕。别看这个方言土得掉渣,实在是文雅得很!第一节里所举的“雨盖”(雨伞)、“拈菜”(夹菜)、“筛茶”(倒茶)、“格锯”(锯木)中的“盖”“拈”“筛”“格”都是取其文言意思而用之。

Jnhuàng  方言墙书写为“紧晃”,注释为“脖子”。前面讲过,荆门方音j q x与齐齿呼韵母相拼时,往往读成g k h与开口呼韵母相拼,此例还有前鼻音韵母与后鼻音韵母分不清的问题。虽然如此,但书写成文字不能混乱,正确的书写形式应该是“颈项”。“颈项”是书面用语,“脖子”却是华北一带的方言。

Zàoyè 方言墙书写为“造业”,注释为“可怜”。正确的书写形式为造孽,即受罪之意。这是因为荆门方言把浊音声母(n)读成零声母(y)的缘故,例如把“牛”(niú)读成“油”(yóu),把“凝视”(níngshì)读成“迎视”(yíngshì)等。

Láoqiàn  方言墙书写为“涝欠”,注释为“嘴馋”。正确书写形式为捞羡。荆门方言把不送气声母(x)读成送气声母(q),如把“纤维”(xinwi)读成“千唯”(qinwi)、把“钟祥”(zhngxing)读成“钟强”(zhngqing)。捞,荆门有“捞到嘴里便是食”之说,吃的意思;羡,羡慕之意。捞羡是两个动作性词素组成的合成词,用来表达嘴馋是比较恰当的。

Myà  方言墙书写为“马燕”,注释为“彩虹”。“马”与“燕”,风马牛不相及,这里用“蚂蜒”比较恰当。

Chngushu  方言墙书写为“窜阔睡”,注释为“打瞌睡”。正确的书写形式应是“穿瞌睡”。“瞌”书写为“阔”,是把不圆唇韵母读成圆唇韵母的缘故,前面已经讲过。“窜”与“穿”有卷舌与不卷舌的问题也不作展开,这里只讲讲到底该用哪个chuan的问题。“窜”,乱跑,乱逃的意思。穿,穿越,透过的意思。“穿瞌睡”用来表示由非梦境至梦境的穿越状态非常形象。

Dngng  方言墙书写为“单弓”,注释为“螳螂”。考查读音,Dn应为dun,这是因为荆门人把圆唇韵母读成了不圆唇韵母的缘故,正确的书写形式应为“端公”。端公即道士,戴着方形帽子,穿着带花边的道袍。小时候,伙伴们抓住一只螳螂,可高兴呢!看看它方方的头、看看它长长的花翅,真是与道士的打扮一样,人们用“端公”来代指螳螂,估计由此产生。

“蚂蜒”“穿瞌睡”“端公”这几个词,足以说明荆门方言词在表达地方民风风俗方面极具表现力的,有着明显的优势,因此我们应当充分发掘、严肃对待。

整理方言词,首先要确定好收集的范围。荆门下辖七个县级行政区划,各县市方音有许多的差别,当然也有彼此覆盖交叉的情况。但作为集中展示的材料,如果超出收集范围,会引来非议。方言墙收录的“起洪”(起风)、“七夜换”(吃夜饭)这些词选字的错误这里姑且不论,仅就把唇齿音(f)读成舌根音(h)而言,其实只有沙洋马良镇、钟祥旧口镇等少数地区,荆门中心城区分得很清楚。所以此例超出了收录范围。

再者,低俗、不文明的词语不要展示出来。“嚼筛阔子”应为“嚼腮壳子”,把人的嘴巴比喻成“腮壳子”,实际上是句骂人的话。“不耳球他”(即“不日毬他”),“ 毬”是个脏字。“个板板”也是句骂人的话,武汉的方言,超出了收录范围。又不够文明。   

还有诸如“跛子拔萝卜”、“烧火佬”(指厨师)之类,对残疾人、普通劳动者不够尊重,在公众场合展示出来也是欠考虑的。

或许有人会说,这不仅仅是一面方言墙吗?逗游人一笑而已,用得着这么较真?笔者游览过丽江古城,在遍布大街小巷的纳西文字墙前驻足许久;游览过广西三江侗族自治县古城,在侗族民俗图腾墙边也徜徉多时,笔者被那些优美的文字图案、古老的神话传说深深打动,这些文字与图案没有一丝一毫的苟且与随意。而我们则在任意糟蹋自己的方音方言以及所代表的民俗民风,有意无意地宣扬的是地方文化的落后与无知,为博一哂我们付出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载《荆门社会科学》2019年第6期,有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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