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秋日温暖的阳光里,乘国庆休假的闲暇,我走进座落在成都锦江河畔的望江楼公园。清幽、静寂的园子里,望江楼犹在、薛涛井犹在、苍苍劲竹犹在,而诗情出众、身世凄凉的一代才女薛涛早已香消玉殒,惟有几许幽怨仍在茂林修竹间缠绵氤氲。

凭栏于望江楼,我仿佛看到才艺双绝的薛涛临窗玉立,吟诗作画的情景;静坐于薛涛井,我仿佛看到秀外慧中的薛涛取井之水创制深红小笺的画面;穿行于郁郁葱葱的竹林里,我仿佛看到一生对竹情有独钟的薛涛,从摇曳的清风竹韵中飘然而至的倩影。

薛涛,生于盛唐时期,原籍长安(今陕西西安市),幼时随父宦居蜀中,自幼聪颖好学,才智出众,然父死后家贫,沦为乐伎。
身世飘零的薛涛凭着她出众的才情与美貌、过人的见度与气节,先后获到十一位剑南节度使的青睐和敬重,且与当时名流才子白居易、辈庆、张籍、杜牧、刘禹锡、张祜等都有诗文酬唱。日日周旋于华堂绮筵与灯红酒绿之中,表面上热闹、风光,然而繁华的后面掩藏着的是她感情世界的空白、内心深处的落寞。
“南天春雨时,那堪霜雪枝;众类亦云茂,虚心能自持。夕留晋贤醉,早伴舜妃悲;晚岁君能赏,苍苍劲节奇。”从这首备受后人推崇的《酬人雨后玩竹》诗中,我们可窥见身为乐伎的薛涛其孤高的内心世界,她以竹自比,以竹自负,希望与竹林七贤共醉,与娥皇、女英同悲,把一腔幽怨寄托于苍茫的远古。

薛涛四十二岁那年,生命中的春天才姗姗来迟。以监察御史身份到成都任职的诗人元稹,深为薛涛的才华所吸引,两人一见如故,日夜酬唱和诗,形影不离,遂成知音。“绿英满香砌,两两鸳鸯小。但娱春日长,不管秋风早。”在甜蜜而令人欣羡的爱情滋润下,薛涛度过了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并写下了大量优美的爱情诗。
爱有多深,思有多深。元稹离开蜀中后,长路迢迢,两相隔阻,薛涛相思难禁,常月夜登楼,遥向北方以泪洗面。且用自制的诗笺写了一百多首诗寄给元稹,其中广为流传的名诗有
“锦江春望词”四首:
其一: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欲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
其二:揽革结同心,将以遗知音;春愁正断绝,春鸟复哀吟。
其三:风花日将老,佳期犹渺渺;不结同心人,空结同心草。
其四:那堪花满枝,翻作两相思;玉簪垂朝镜,春风知不知。
说着“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的元稹,实际是个多情却不专情的人。他虽然写过“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样千古流传的诗句,但风流本性却也是难改的。就在薛涛为君消得人憔悴时,调任浙江的元稹却与一位比薛涛更年轻美丽的江南女子结为百年之好。消息传至蜀中,薛涛悲愤难抑,泪痕阑干,其后终身不嫁,只把伤心怅惘凝聚笔端,诉一腔幽怨,书满怀情殇。
“杯酒送征帆,对杨柳楼台,几人同唱阳关曲?锦笺传妙制,过枇杷门巷,千载犹称女校书。”为排遣寂寞,薛涛常利用浣花溪水,制作一种粉红色的特殊纸张,这种笺纸时称“浣花笺”,后又称“薛涛笺”。薛涛用这种清雅别致的纸张来誊写自己做的诗,有时也送些诗笺给友人。薄薄的笺纸上,承载着薛涛几多无奈与辛酸?

自古红颜多薄命,在强大的封建制度、封建礼教的统治下,具有诗人与艺人双重身份的薛涛,便纵有千般才艺、万般风情,又如何能摆脱寂寞一生的凄楚命运?
呜呼!红颜已逝,绿水依旧;往事已渺,伊人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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