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君匋与澄衷中学的不解之缘
 (2022-03-23 12:20:29)
	
			
					(2022-03-23 12:20:29)		| 分类: 澄衷史乘 | 
 
 
钱君匋(1907—1998),浙江桐乡人,是一位集诗、书、画、印于一身的艺术大家。他和上海澄衷中学有过一段不解之缘。
钱君匋1923年就读于上海艺术师范学校,师从丰子恺学习西方美术。1927年入上海开明书店任音乐、美术编辑,并兼书籍装帧设计。同年7月,钱君匋在其恩师丰子恺的举荐下,到上海澄衷中学兼任美术教师,前后达十余年之久。在澄衷任教美术期间,钱君匋制订了“图画科教学大纲”,编著了多本音乐、美术教材,还多次为澄衷校刊及教材设计封面。钱君匋在教学中注重循序渐进,因材施教,“在上课之前二十分钟讲解题材之轮廓、构图、明暗及色彩,次述作画程序,同时命学生实习,至后半时间个别修改,个别修改时再指正其错误而加以解释,使明了为止。” 在课堂上,钱君匋平易近人,严谨细致,澄衷有多位学生在他的影响下走上了美术创作的道路。著名雕塑家高云龙曾深情地回忆钱君匋老师对他的美术启蒙:
“澄衷的美术课,对我一生来说,都是幸运,它对我人生选择美术是最早的启蒙。当年在学校里教美术课的老师,正是钱君匋。他那时已经很有名气,对图案设计、书法篆刻、封面装帧等已很有造诣,但就在一所普通的中学里任教。而且真是循循善诱,诲人不倦。他当时教我们学书法,指导同学怎样握笔、研墨和临摹碑帖,一丝不苟,认真仔细;教我们篆刻,也细心讲解选石啊,运刀啊,布局啊等一些最基本的要领。我那时很迷篆刻,在一方石料上刻了磨,磨了刻,用很多次,他都耐心指导我。钱先生人亲切和蔼,毫无脾气架子,艺术水平又高,无论是笔或者刀,在他手下这么轻轻动,就无论画什么,刻什么,都生动可爱,惟妙惟肖。我很惊讶、羡慕。至今,我还保存着他为我刻的一方印章。”(陈正卿:《高云龙口述历史》,上海书店出版社,2018年6月版)
在澄衷中学,钱君匋遇到了生命中的另一半,采摘到了甜蜜的爱情之果。校教务主任陈虞孙是江阴人,颇为欣赏钱君匋的才华,与钱君匋友善,他热情介绍校小学部的级任老师陈学鞶与之相识。陈学鞶也是江阴人,毕业于苏州第二女子师范,爱好音乐,她早就听闻钱君匋在开明书店任音乐、美术编辑,颇负盛名,欣然拜钱君匋为师,学习钢琴。澄衷中学校园内矗立着一座著名的钟楼,建于1905年,方塔构型,巍峨高耸,是当时沪上为数不多的钟楼之一,被誉为“虹口大自鸣钟”。塔下第二层是教工宿舍,钱君匋在澄衷任教时就住在这里。兼教音乐的钱君匋,在澄衷的宿舍里备有钢琴和留声机,时常练习弹琴或作曲,陈学鞶女士也常来此处学弹钢琴。他们志趣相投,挚诚相恋,终成百年之好。1933年9月3日,他们在福州路大中华饭店举行婚礼,陈铭枢和潘公展是主婚人,戴望舒、施蛰存、赵景深等文艺界名流前往祝贺,沈从文特意托人从北京送来一件珍稀文物瓷枕作为贺礼。
1937年“八一三”淞沪战争爆发,日本侵略者的铁蹄踏入上海,澄衷中学危在旦夕,钱君匋平静的编辑与教书生活被无情打破,他不得不离开澄衷,离开他陪伴近十年之久的钟楼,心头有着挥之不去的眷恋。他自校中迁出部分书籍及钢琴等物,寄存到了法租界。他和几位同事把东西搬走以后,还是相约守在古旧的校舍里,“我对于相处近十年的那座赭褐色中世纪式建筑钟楼,非常恋慕,不忍遽然离去”。他在著名的《钟声送尽流光》石印跋文中写道:“讲舍之侧有层楼巨钟,憩迹其下,至移十霜,报时之音,晨昏不息。一九三七年秋,日寇侵沪,仓皇离校,奔流湘鄂等地,不复再闻钟声”,一种深深的不舍与无奈弥散开来。
经过一年的辗转流徙,1938年6月,钱君匋和陈学鞶回到上海,仍旧在澄衷中学教书,但时局动荡,生源锐减,课时甚少,月薪仅12元,难以维持生计。钱君匋只得辞去教职,和好友李楚材、季雪云、顾晓初、陈恭则以及妻妹陈学綦等五人,每人出资100元创办万叶书店,钱君匋任经理兼总编辑。编辑出版儿童读物和小学教辅读本,以及《文艺新潮》月刊。由于钱君匋人脉甚广,经营有方,书店不久就打开局面,营业鼎盛。
《文艺新潮》的创刊,与澄衷中学的关系密不可分。澄衷中学有着悠久的革命传统,钱君匋在澄衷中学任教时,和其他具有抗日救亡思想倾向的教师一样,注重进步思想的传播和健全人格的塑造,许多澄衷学子在此熏陶下毅然投身革命,报效国家。1938年,澄衷中学毕业的文学爱好者黄元庆、陈君良、袁嗣良、张圣烈等,出于民族义愤和爱国热忱,经常聚会交流读书心得,继而成立了“野马文艺研究会”,后又想创办抗日文艺刊物。他们将这一想法告诉了钱君匋先生,钱君匋慨然允诺予以支持。他旋即与书店同仁相商,决定与“野马文艺研究会”合作办刊,取刊名为《文艺新潮》,由万叶书店承印、发行。据钱君匋回忆:“由于我是全国文学艺术界抗战后援会的成员,值此民族存亡,苦难到极点的时期,在孤岛上眼看着异族冯陵,哪里可以默尔而息呢!一定要用文艺这个武器来揭露、挞伐这些不共戴天的敌寇,同时唤醒人民一致起来抵抗,在这种思想主导下,就要求向文艺方面发展,以达此目的。于是我们办了一个以‘纯文艺’为招牌的月刊《文艺新潮》。‘纯文艺’是故弄玄虚,是掩敌人的耳目,实际上是对敌的。”该刊在“孤岛”上海坚持了23个月,以大众的声音、色彩和行动汇成一股文艺的新潮,流过“孤岛”,涌向全国!
钱君匋晚年颇为关心澄衷中学的发展,曾一度担任澄衷中学校友会名誉会长。1985年澄衷中学恢复校名(建国后曾改为“上海市58中学”)时,他热心为学校题写校牌,为修葺一新的教学楼“世美堂”题名,其遒劲浑厚的字迹深深镌刻在澄衷师生的记忆之中。
(本文载于2021年7月6日《联合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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