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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桑田伤浍河

(2012-04-05 07:5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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浍河

宋体

河南岸

京杭大运河

铁丝

文化

我所出生的村庄叫“张庄”,所谓“张”庄不过只有几家姓张,其他都姓王。这让小时候的我很奇怪,我就问爷爷:这是为什么呢?爷爷说:那是1958年,拜主席所赐,张庄人口非自然减员相当严重!最后只剩几家,一家何以立庄?于是我们这些王姓的外乡人就被迁了过来,所以就这般如此了。

张庄就在浍河岸边。

“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这说的是京杭大运河,其实也应该包括浍河。浍河也是隋炀帝的杰作,公元610年,隋朝开凿了浍河,联通了黄河淮河和长江,在隋、唐、宋、元、明五代都是关键的水运航线,发挥着重要的作用。清朝以降至今,浍河年久失修,失去了通航的条件和功能。据说,政府已经开始烟酒浍河未来重新通航的宏伟计划,隋炀帝的煌煌大业能复见于今日乎?

 

我很小的时候,浍河常常是汹涌澎湃,两岸之间怎么也有百米宽。那时我家不但靠农桑维持生计,父母在浍河里打渔也是不可或缺的补贴,直至今日,我家还保留着一条白铁皮焊接的小船,早几年还有几口袋大眼渔网。父母一生最好的技术就是渔猎,他们最得心应手游刃有余的地方就是浍河,当我少年时期,看到父亲驾驶小铁船纵横沟渠,还能让我感到无比兴奋和震撼!

那个时候,不但浍河的水大,哪里不是水啊?屋前屋后,村东村西,田间地头,沟沟塘塘,到处都是水流在唱歌,到处都是鱼虾在嬉戏。说来好笑,那时我们能吃上鱼,可是不大能吃起盐,纯粹的清蒸,可是我感到“有水”的日子是那么的自由和舒心,是那么的坦荡和畅意。

浍河也不时带来灾难。我已经不记得是哪年了,我们村的七八个少女手扯手下水洗澡,结果被来势凶猛的浍河水裹挟而去,瞬间无影无踪!大人们说,那是我们的“村丧”,举村缟素,一片嚎啕。

 

浍河当然是两岸人的天然浴场。“有理的街道,无理的河道”,意思是:在大街上你要讲道理,可是来到河里,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了。我这样说可能还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到河里就可以不讲理了呢?呵呵呵,这里的“理”是个很粗俗的具体含义:在大街上,因为有男男女女,所以你要衣冠楚楚,可是到了河里洗澡,即便有女人在,你也可以一丝不挂的来个浪里白条。男人们当然欢迎女人也裸裎相见,可是女人们总是穿着衣服洗澡,手在衣服里面搓动游走,没劲的很!

小孩子洗澡是必须要精通水性的大人陪护,血淋淋的教训让人们不敢逾越这个界限。我也很喜欢洗澡,确切的说是玩水,因为一夏天都在水里,身上还是有一厘米厚的污垢。大人们是洗澡,我也常常以洗澡的名义或央求活贿赂或勒索或要挟大人们和我一去洗澡,可是一到水里,就是龙入大海无法无天了。大人们有时候也会作弄我,一下子潜下去,好一阵子没有影踪,忽然感到什么东西紧紧握住了脚踝,于是就大呼小叫呼天喊地......

岸边的土地大多被种成西瓜,我家也是,爷爷在地头搭上一间三角形小屋,名之曰“瓜庵子”,里面仅能放下一张小床,是看护西瓜临时居住之用,它当然也是我工作和生活的好地方:每当西瓜即将成熟,我就必须每天住在“瓜庵子”里“看瓜”。当然这也附带了一个好处,我可以利用职务之便,随便搜寻那些不好处理买不上钱的“裂枣歪瓜”,以大快朵颐。

远远的,看着爷爷走了,我嗖一下闪入瓜地,精准的瞄住了一个长成奇形怪状有先天缺陷的西瓜,一把扭掉,举起摔下,西瓜碎成了几瓣。我一阵风卷残云,小小黝黑的肚子顿时变成了一个奇形怪状的西瓜,我摸了下肚皮,拾起一个最大的瓜皮扣在头上,一纵一跃潜入了浍河......

 

浍河是个天堑,“所以限南北也”。我们岸北的人要去岸南,必须往西走到裴桥乡的扎八集,或者往东走到新桥乡。相对于我们来讲,只有那里有联通南北最近的桥梁。当然,只是简单的过河,如果你水性好足够自信的话,你可以横渡。还有一个方法,就是冬天的时候,从冰面上走过去。我听老人说,以前别说过人,牛拉大马车吆喝着就大摇大摆的过了!我是没有见过那样诗情画意的情景,不过我相信那是真的,因为我小时候,冬天河里都结很厚的冰,我们在冰面上打陀螺,或者风驰电掣往来如飞。

不知从何时起,冬天浍河里的冰越来越薄,越来越薄,在冰面上玩耍永远成为了记忆。同时,我们那里的水越来越少,以前随便挖挖都有喷涌的泉眼,后来打一眼井都要劳民伤财好一阵子。在我们的周围,水流不再唱歌,鱼虾也不知玩到哪里去了。

浍河水位开始变低,两岸也开始变窄,这倒为两岸交通带来了一些便利。

河南岸的小蒋庄有个老头,人都说是个光棍,皮肤黢黑,头发凌乱花白,年纪好像五六十,又仿佛七八十,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姓字名谁。老头在河南岸盖起一间小屋,南向开门,北向开窗。他定制了一条船,把一条长长的竹竿做成了一条船槁,用铁锹在河两岸对应的位置挖出了两个小小的停靠港湾:他往返浍河两岸,成了浍河摆渡艄公。船不大,一次最多载四五个人,老头颤颤巍巍,再加上一条颤颤巍巍的船槁,却为两岸人带来了极大的方便。

老头没事就躲在小屋里睡觉,往北岸来的人在门前吆喝一声就行了。老头本来就是岸南的人,本家本村的,当然愿意挥槁渡船。往南岸去的人就相对麻烦一些,一则两岸的距离不近,二则虽然是河南岸北,但也不是很熟,于是便扯着嗓子大叫:大爷~~~大爷~~~我要过河~~~不久老头就会从小屋出来,慢慢的把船划过来。

老头几乎从来不说话,表情也从来看不出喜悲,石刻一般,纹丝不动。当他把人载过去或者载过来,有的给一元几角钱,有的给一包或者几颗一颗烟,有的给点糖果点心什么的,或者什么都不给。即便你给十元,也看不出他有什么喜悦,更不会受宠若惊惊喜不定,你给一颗烟,他也用同一个表情接住,你什么都不给,他也不向你索要,也没有丝毫别人欠他钱的表情。

有一次,我要过河,站在河北岸大叫:大爷我要过河~~~大爷我要过河~~~不大一会,老头从小屋里出来了,颤颤悠悠把船划过来,我一跃登上了船,无语,到岸,我没有什么东西给他,讪讪的下了船。老头忽然笑了:你这个龟孙子!白白渡你过河也就算了,你还成了我大爷!

 

船槁渡船需要很大的力气,遇到水涨水深就很难着力,水流很急的时候,往往会漂流很远,再加上老头年老体衰,所以就更不容易。后来,老头想出了一个好主意,他买了一根足够长的铁丝,在两岸对应的位置载上两个木桩,铁丝的两头系两块特大的石头,用木桩顶起铁丝,然后把铁丝绷紧,石头埋入地下。这样老头就可以不用船槁了,他只需要站在船上,双手抓住铁丝在两岸之间移动即可,稳定而省力。

这样又过了几年。我不知道老头是哪年哪月结束的摆渡生涯,也不知道老头生卒年如何,或者他到现在还活着,恐怕已是百岁开外了。我倒希望他还活着,见不见他倒也无所谓,活着就行。

 

浍河水位继续下降,据说乡政府号召村民捐钱修桥,无果而终;后来又听说乡里出钱修桥,与虎谋皮。河里很久不能通行,乡里仿佛很没有面子,不知道从哪里弄几块废旧的楼板和水泥筒子,随便搭一搭,倒也勉强撑了好一阵子。

再后来,我们张庄村出现了基督教,教徒甚众,每逢周日,几多老弱病残都从四面八方络绎来到张庄,哼哼啊啊,一片歌颂之声,其状甚盛。可是浍河就成了教主施展雄才大略的天然屏障,一条浍河阻断了他的半壁江山,为之奈何?于是他向教众发出号召:为了河南岸的教众瞻仰耶稣的苦难遗容,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在浍河上架上一座桥!

于是,教徒们有的捐钱,有的扛来了半袋水泥,有的拉来了一架子车大小不一的砖块......仅仅只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啊!浍河面上就出现了一座简易的桥梁!而这座桥梁竟然方便两岸民众直至雄伟的蒋庄大桥的通车!

 

浍河偶尔也有大水的时候,例如1996年,我大学毕业暂时待业在家,是年大雨,竟然又恢复了儿时的光景,沟沟塘塘到处都是洋溢的水流,浍河也显得汪洋恣肆了,捕鱼行业就在那一年竟然也死灰复燃红红火火。

就在这一年,我和爸爸哥哥三人用水泥袋盛土堆砌一道河堤,截流流入浍河一条小河,我们称之为小涧沟(我家就在小涧沟岸上住),中间留一个豁口放水,豁口下面放一个鸡筐接鱼。只见鱼儿们连滚带爬的纷纷坠落在鸡筐里,一般的鱼都随波逐流,大家一起挣扎拥挤在鸡筐里,只有乌鱼比较聪明,每到豁口的时候,他们都会奋力一跃,远远的落入鸡筐外面的水里。我总是很遗憾接不到乌鱼,可是也总是对他们从心底里感佩不已。

我们那个高兴啊,真的是难以言表,半天的功夫,竟然接了二百多斤鱼!小点的鱼我们分成五六斤一份,全村每家都送一份,共襄盛举共享盛宴与有荣焉。剩下大点的,口袋盛了,用扁担挑着走几十里地才卖完。

后来,小涧沟上出现了无数条“堤坝”,几个村庄的人都大获丰收,几乎一个整年,到处都是鱼肉的香味扑鼻。

那真是难忘的一年!

 

1996年之前,小涧沟很早就断流了,1996年小涧沟撒了一把欢,很快就又断流了,从此以后,小涧沟再也没有响起过潺潺流水的声音。俗话说:大河有水小河满,大河无水小河干。相对应的,1996年浍河也疯狂了一次,紧接着,浍河又恢复了加剧萎缩的进程。

浍河也曾经断流过,好像很短暂,很多人挑着晒干的河中硬地一蹦一跳就往返浍河两岸了。水太少的时候,捕鱼也变得更为方便,当然都是涸泽而渔,围起一片水域,把水抽干或者一盆一桶的舀干,然后,捕鱼就变得拾地瓜般简单。

浍河的焦枯直接影响到了两岸的生计,这可能引起了中层或者可能是高层的注意,于是,轰轰烈烈的浍河再造工程开始了!农村每家每户都具体分有土方工程量,没有人或者没有时间做河工的人家就出钱让别人干。

修河期间我没有在家,不知道到底大干快上了几时,总之,我再回家的时候,浍河两岸整整齐齐,不规则、宽窄不一、陡缓不齐的浍河变得刀裁笔画的一般。此时,蒋庄大桥也已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蒋庄集也正是开始了,人流熙熙攘攘,市集贸易热火朝天。

 

我回家的时候越来越少,仿佛中间的几年浍河水就像得了重感冒人的尿,又黄又气味难闻,据说是沿河的几个工厂往河里大量排放工业废水造成的。以往河里都布满了水草,郁郁葱葱,鱼鳖都藏匿期间,这下水草全部被毒毙,真真是寸草不生!当然鱼儿也被赶尽杀绝踪迹不见!

又不知哪年回的家,我发现河水不再发黄,气味也淡了,很是清澈,水里也开始生长零星的水草,岸边垂钓的人也很多。看着河里尚在幼稚的水草,我神飞故往:很久以前我家喂了几头牛,当我弄不到足够的青草的时候,总会下到河里捞水草,截成小段搅拌了喂牛,牛吃的很欢哦。

我很久没有回老家了,久到我都不记得多久了,我听说政府要下大力气开凿浍河,立志发誓要东西通航大搞水运。我不禁杞人忧天:开凿运河要因势利导,最重要是自然条件的配合,如今已非昔比,哪里还有无穷无尽浩浩瀚瀚的水源和水流啊?开凿运河仅仅只靠着加深河床吗?想到这里,我又不禁想起了炸雷一般的口号:人定胜天!与天斗其乐无穷!

我叹了一口气,我还是喜欢往昔的浍河,虽然它已不复存在。

我们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可是我把它们存在记忆里,然后固守着它们,任他云卷云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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