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字的用韵和争论

   不久前，笔者在同事群发了一组君子兰的摄影作品，并附诗一首：

                  君 子 兰

               抗疫宅家忆往事，青春热血洒教坛。

               为教学子追骏马，甘献师心扬长鞭。

               学用结合铸文章，教研并举见报刊。

               如今泼墨伴春秋，“君子”花开屋亦香。

  不料小A提出后鼻音（香xiang）与前鼻音（坛tan  鞭  bian  刊 kan）可否相押的问题，随后老A不容置疑地指出，这违反了“十三辙”的规则：跨韵不能通押。

按照格律诗的押韵规则，是不能把不同韵辙的字相押的，在“十三辙”中, an 在“言前辙”，ang在“江阳辙”， ang和an就不能通押。但是，由于语音的演变和南方人发音的习惯，如今后鼻音和前鼻音也是可以通押的。

何以见得？笔者提出了根据和实例：

“光明日报出版社”出版的文艺创作必备工具书《现代汉语新韵》中说：“……根据南方多数地区，n 和 ng 的发音，几乎是不分的， an 和 ang ， en 和eng ， in 和ing 的读音相当接近，在群众中通押的情况比较普遍，历史上即存在这种通押的习惯。在南方地区把这三组韵来通押，在实际运用上会有不小的便利。当然是比较宽的韵了。”

古体诗格律专家向德晴撰写的《古体诗格律和新声韵》也认为“凡是已经掌握十三辙的人，仍旧可以用十三辙的传统韵部，凡是要求严一点韵的，可以选用《秦韵》或《新韵》，南方的读者还可以把en 和eng ，an和 ang ，in和 ing实行通押。这样对于各方面都是有很大的方便的。”

新声韵与古韵几千年相比还刚刚起步，因此后鼻音和前鼻音通押的诗词歌曲比较少见，但也不乏其例：

在抗日根据地延安流行的一首歌词非常美丽动听：

花篮的花儿香（ xiang ），听我来唱一唱（ chang ）：

来到了南泥湾（ wan ），南泥湾好地方（ fang ）。

好地方，好风光（ guang ）；好地方，好风光（ guang ）。

到处是庄稼，遍地是牛羊（ yang ）。

《南泥湾》歌词中，众多后鼻音的字和前鼻音的字（湾wan）不是相押了吗？

再看冯至《十四行诗》：

      十二  杜甫

 你在荒村里忍受饥肠（chang）

 常想到死填沟壑，

 你却不断地唱着哀歌 

 为了人间壮美的沦亡（wang）

　　
　　             战场上健儿的死伤（shang）

               天边有明星的陨落， 

               万匹马随着浮云消没…

               你一生是他们的祭享（xiang）

　
　　             你的贫穷在闪铄发光（guang）

　 象一件圣者的烂衣裳（chang）

　             就是一丝一缕在人间（jian）

　
　　             也有无穷的神的力量（liang）

　             一切冠盖在它的光前（qian）

               只照出来可怜的形象（xiang ）

  第11 行的“间”（jian）和第13行的“前”（qian）这两个前鼻音字和诗中其余的后鼻音字都相押了。

 又如：

哨所鸡啼

李 瑛

是云？是雾？是烟（yan）？

裹着苍茫的港湾（wan）；

是烟？是云？是雾？

压着港湾的高山（shan）

 

山山山下.，一团混沌，

何时才能飞出霞光一片（pian）？

忽然间，哪里？在哪里？

一个生命在快乐的呐喊（han）。

 

压住了千波万壑，

吐出了满腔喜欢（huan）；

嗬，是我们哨所的雄鸡，

声声啼破宁静的港湾（wan）!

 

看它昂立在群山之上，

拍一拍翅膀，引颈高唱（chang）；

牵一线阳光在边境降临，

霎时便染红了万里江山（shan）。

 

莫非是学习了战士的性格，

所以才如此豪迈、威严（yan）；

因为它是战士的伙伴（ban），

所以才唱出了士兵的情感（gan）。

1960.12于大别山

选自《李瑛诗选》，四川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

本诗共五节，偶数行均相押。第四节的“唱（chang）”（后鼻音），不是和本节和其它各节前鼻音的字相押了吗？

再来看看众所周知的国歌《义勇军进行曲》吧：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men）！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新的长城（cheng）！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每个人都发出了最后的吼声（sheng）。起来！起来！起来！我们万众一心（xin），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jin）！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jin)！前进（jin）！前进进（jin）！

这首歌词中的们（men）是前鼻音,不是和后鼻音城（cheng）、声（sheng）相押了吗？

我还想不厌其烦地再举一例：

      悼周总理

零雨东山湿，浮云掩太清。（qing）

九州潜涕零，四海惜英灵。（ling）

此日忠奸白，他年史册青。（qing）

春风清宿草，遗爱遍人心。（xin）

                  （隆莲法师）

此诗中后鼻音 清（qing）、灵（ling）、青（qing）和前鼻音 心（xin）不是相押了吗？

与笔者有诗作往来的教师强哥近作《良宵小醉》：

草草杯盘共笑语，昏昏灯火话平生（sheng）。

丹桂飘香邀明月，惠风和畅约故人（ren）。

借得诗文敬天地，偷来丹青逗鬼神（shen）。

酒不醉人人自醉，真作假时假亦真（zhen）。

诗中，后鼻音生（sheng）不是和前鼻音人（ren）、神（shen）、真（zhen）相押了吗？

受到老A“合辙押韵”教诲的、几乎每日写作一诗的园丁先生，竟也是“前后鼻音可以通押”的践行者，这难道不是“南方人前后鼻音不分，an 和 ang……可以通押”的佐证吗假亦真。

         七中体育

体育教师团结紧，上下拧成一股绳。

创造无数个奇迹，七中体坛有名声：

女子篮球三连冠，男子蓝坛育同仁：

田径团体捧金杯，先进桂冠颂精神！

此诗中，后鼻音“绳（sheng）”“声（sheng）”和前鼻音“仁（ren）”“神（shen）”不是相押了吗？

立意为先，韵律其次。写诗词要遵守格律，但又不能做格律的奴隶。形式固然重要，但形式毕竟是为内容服务的。

提出问题的小A，实际上和老A观点一致，这从他对“香”用韵的修改便可知晓。他认为末句宜改为“君子花开亦淡然（ran）”或“君子花开意盎然（ran）”，这样，相押字都是前鼻音，就避免了“后鼻音不能和前鼻音相押”，遵守“十三辙”的规则了。

对小A 的修改意见笔者不敢苟同。末句实为以花喻人，一个“香”字，虽不免有孤芳自赏之嫌，但也表达了笔者自信自强的决心和意志，是对诗句“教学结合铸文章，教研并举见报刊”实效的暗示和印证。真是花香屋香人在屋中当然感到香呀！同时，结句的“屋”，与首句“宅”遥相呼应，结构上也显得完整自然些。

退一步说，《君子兰》并未注明是“七律”，它是白话自由诗，押韵没有那么严格，可押可不押，主要从立意考虑。当然最好押韵。押的话，也可押大致相同的韵。n 和 ng都是鼻音尾音，只不过前后罢了，an 和 ang ，它们读音相近，为什么不可相押呢？

……

对此，小A并无作出反应，笔者又不想继续争论了。反正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谁也说服不了谁，还是让历史去评判吧！虽然如此，但仍写了《携手》以表达笔者的意见、态度和愿望：

 

        携    手

         旧诗严谨又精炼，重韵寓意音铿锵；

         新诗顺势求革新，百年探索前路长。

         诗坛两花宜携手，同谱华章共辉煌！

附和诗（1）：

   小徐和诗：

                       青春献教坛， 退休再增荣 。

                       好似君子兰，叶蓝花更红！

              附和诗（2）：

                  强哥和诗：

                       往事飞越难忘怀，君正儒雅立讲坛。

                       为哺稚子呕心血，也露锦绣见笔端。

                       如沫春风虽一年，亦师亦友寸心暖。

                       尤喜耄耋尚挥毫，学生齐赞君子兰。

                                          （2021年3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