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在一篇文章里引用宋代女词人严蕊的诗词“不是爱风尘,
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
住也如何住?待到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来比喻生活有这样的一群人,对待自己的感情宁缺毋滥,心中对自己心中所存在爱的一种坚持。虽然诗人的出身、生活的背景与今人大不相同,但那份“坚持”与“骨气”,却和我们现实中那些忠实于自己内心情感的朋友们有“异曲同工”之妙。
诗人的故事是这样的:
天台营妓严蕊,字幼芳,是个绝色女子。琴棋书画,歌舞管弦,无所不通。善能作诗填词,并多有新句。她不但博晓古今典故。而且行事最重义气,常以真心待人,四方有许多文人骚客和少年子弟,都慕其名不远千里,到台州来以谋其一面。当时的台州太守是唐与正,字仲友,少年才高,风流儒雅,颇有文彩。仲友见严蕊才貌出众,常被召至侍宴,对她非常宠爱。然宋代有法度,官府设酒宴,可召歌妓承应,但只可站着歌唱送酒,不许私侍寝席。仲友虽对严蕊有眷顾之意,只因有此官箴拘束,终不敢对她胡为。只是每逢良辰佳节,或宾客宴席,就召严蕊前来侍酒。
一日,正当春和日丽,红白桃花盛开之时,严蕊在侍饮中,仲友命其以红白桃花为题,赋咏小词以助兴。严蕊应声立成《如梦今》一阙。词云: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白白与红红,别是东风情味。曾记,曾记,人在武陵微醉。又一日,时逢七夕,府中开宴。仲友有一个朋友谢元卿,也是个风流倜傥之土,是日也在席上。他一向闻得严幼芳之名,今得相见,不胜欣幸。他看了严蕊的容貌举止,谈谐歌唱,是那么优美动人,实在钦叹不已。就乘着酒兴对唐太守道:“久闻此子长于词赋,可当面一试否?”仲友道:“既有佳客,宜赋新词,正可请教。”元卿道:“就把七夕为题,以小生之姓为韵,求赋一词。如何?”严蕊领命,即口吟《鹊桥仙》一词:碧梧初坠,桂香才吐,池上水花初谢。穿针人在合欢楼,正月露玉盘高泻。蛛忙鹊懒,耕慵织倦,空做古今佳话。人间刚到隔年期,怕天上方才隔夜。词已吟成,谢元卿为之心醉,跃然而起道:“词既新奇,调又适景,且才思敏捷,真天上人也!我辈何幸,得亲沾芳泽!”宴毕,在太守的撮合下,谢元卿随严蕊回家,是夜遂留同枕席之欢,就此元卿就把严幼芳包了起来,长达半年之久。
这本来只是当时名士风流中的一件小事,但由于官场中党派纷争,相互倾轧,这件事偏偏被后来以使节行部至台的道学先生朱熹知道了。朱熹和唐与正本来就不和,正好抓了这个把柄,办唐与正一个风化方面的罪行。于是,就把严蕊抓了起来。为了从严蕊身上获取唐与正与妓女间有性滥的证据,就对严蕊进行审讯。由于严幼芳不肯配合调查,就对她施以杖刑逼供,要其供出与唐太守“作滥”经过。严蕊虽被荆条鞭挞得遍体血肉模糊,但始终不肯承认与太守有枕席之欢,所以就将她关进了监狱。
在守监期间,狱吏曾用好言诱之:“你何不早认了,认了亦不过是杖罪,况现在已经被杖了,按照律法,罪不重科。你认了就不必为此再去受这种辛苦了?”严蕊答道:“我本是一个贱妓,纵然与太守有滥,料亦不至死罪;然是非真伪,岂可妄言来污士大夫?虽死不可诬也。”由于她坚不供认与仲友有染,于是再痛杖之,仍系于狱。两月之间,严蕊经受二次杖刑,委顿几死。可想而知,一个柔弱的年轻女子,在不到两个月中,受到连续两次的肉体刑罚,这是何等的残酷?
严蕊在狱中受尽无限磨折,放出来时,已气息奄奄。四方人士因看重她的义气,都纷纷上门探望。一时她家门庭若市,她的声价也为之更加振腾,至彻阜陵之听。
朱熹调离以后,岳飞的儿子岳霖出掌天台,严蕊为他人名声而宁死不屈的经过,早已传到了岳霖的耳中。岳霖是最痛恨冤案的,到任之时,妓女们前来拜贺。岳霖问:“那个是严蕊?”严蕊上前答应。岳霖抬眼一看,见他举止异人,在一班妓女之中,像鹤立鸡群,却是容颜憔悴。岳霖知她受过折磨,甚觉可怜,就对他说:“闻你长于词翰,你把自家心事,做成一词诉我,我自有主意。”严蕊领命,略作构思,应声口占《卜算子》道:
不是爱风尘, 似被前缘误。 花落花开自有时, 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 住也如何住?
待到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岳霖听罢,大加称赏道:“你从良之意决矣。此是好事,我当为你做主。”立刻取伎籍来,与他除了名,判与从良。从此严蕊脱离了苦难深重的营妓生涯。
诗人虽出身卑微,但内心高贵。蝼蚁尚且贪生,尤其在那个封建的强权社会,一个弱女子何况一介风尘女子能为自己钦慕之人的名誉,不畏牺牲性命相抵,令我佩服。“待到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对自由自在生活的向往,企盼过一平凡农妇的生活,令人心酸与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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