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端午
(2024-06-10 20:00:58)又一年的端午节。
一个江北长大的人,习惯了当地的风土人情,身处异乡过节,无由地回忆故地过节的重重情形。裹粽子,吃枇杷,吃杏子,吃桃子,咸鸭蛋。挂艾草,菖蒲,摘香橼。
最重要的,当然是在长河里看划龙舟了。
端午节这天,家家户户粽子是少不了的。粽叶是苇叶,枞阳镇是个水乡,内河到处可寻野生苇叶。这与江南不同。江南的粽叶是山地长的一种宽宽的粽叶,大而宽阔,有一种涩涩的野叶味,少了苇叶的香气。这种专门的粽叶裹的粽子是三角形的,尖尖的,有竹子的风姿绰约。裹粽子也简单,弯弯绕绕不一会就好。粽叶只是一种工具,是糯米成为粽子披上的外衣。
苇叶粽子可不容易“裹”。这个裹字可见一斑。
苇叶又窄又短,煮熟后又容易开裂。只能裹成四角形的。多了一个角,那弯弯绕绕的功夫不是巧手是裹不出来的,层层绕叠,叶与叶间的搭边不能多留,留多了,米装不下;留少了,煮的粽子会裂缝。
粽子要裹得紧实,咬起来才有嚼劲,既有糯米的软糯又伴有苇叶的清香。
小时候,母亲总会委托邻居阿姐裹粽子,一大筐 粽子煮熟后摆在那里,吃完后,却想不起来什么味道。
至今倒是时时想起同学家的咸鸭蛋和粽子的味道。
端午那天,也是正常上学,小学时总会绕弯和同学一道。
不仅是因为她家是个大大的四合院,有着四世同堂的叔伯共用的天井;还有她家门前小石桥边的香橼树;门前水塘旁的枇杷树,她可亲的奶奶和温和的妈妈……
那天她妈塞给我一个咸鸭蛋,和一个盐水粽。
那天早上,我在家已经吃过粽子了,当然不肯接。平时,父母总是教育我不要拿别人的东西。
她妈妈低着头,弯腰从锅里挑了一个温热咸蛋说:“拿着,今天是端午节。”
我推来推去的,她妈说,孩子啊,接着。尝尝我 家的味道和你家有什么不同。
我想不起来说什么才能不接,看着她和善的脸,只得乖乖接了。
我不记得放学回家有没有告诉父母,或许没说,或许说了。但是印象中一向严厉的父母没有骂我。那么,我就没有说罢。
我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他人的给予,却一直没有回馈。这个事情,让我羞愧,我每每想起,是不是那天,我表现得很馋;或者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那是父母最讨厌的……
在确认自已没有表现失常后,我多了一层心思,那就是回馈。但我年幼,我回赠不了什么,我同学什么都不缺也不需要我回赠。
只是那年的端午,粽子的清香和咸蛋黄的醇浓一直留在了舌尖上。
每年端午,都会想起空气里都是栀子花的香气的早晨,同学她妈妈弯腰挑蛋给我的背影……同学长长的辫子,惟妙惟肖的塑料花球,还有她家屋后篱笆墙的白玫瑰和红玫瑰……
很多年过去,我偶尔会遇见当年长长辫子的同学,当然,她已经没有了辫子,也没有了妈妈。我只是问候,只是聊家常,从未说起那年端午的那个早晨。
吃完粽子最重要的就是去看龙舟了。
就三五成群的约好,下午去长河看龙舟。
长河是连接长江的一个入口,是和桐城、安庆交接的一个界河。端午这天,安庆的龙舟,枞阳的龙舟排成几列,锣鼓喧天,象离弦的箭一样齐头并进,舟浆声,岸上的呐喊声,船上的号子声,在水面形成壮阔的阵势……力与美的展现;热闹与愉悦的气氛交织,怕是龙王也被这人间的热闹惊醒吧!
有时候,会想人群中会不会有沈从文笔下的翠翠。这情形,应该有。人生一场戏,无非是发生过与正发生吧。
近几年四处飘荡。
已经好几年没在老家过端午了,长河的大闸已经移位,枞阳已经成为南水北调工程的引江济淮的一个起点。那个看龙舟的防洪墙,已经成为旅游公园的一部分。
今天又换了一个地方过端午,我早早买了艾叶,靠在门前。
那香气,一阵阵透过风,沁入肺腑,犹如往事一件件从故事里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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