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记忆》联想往事(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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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次提笔想写文革,却一次次打退堂。连自己都搞不明白,犹豫什么?耽心什么?瞅瞅堆在脖子的黄土,那有时间允许我们磨叽?
文革中那些罪魁祸首,该杀的杀了,该押的押了。特别是针尖对麦芒,势不两立的革命小将,那敌对情绪早都拋向九霄云外。甭管什么九天揽月派,五洋捉鳖派,早八辈成了“闲事少管,打架闪远。”
古稀之年的我们——当年敢杀敢闯的革命小将,一边唱着高调:用生命和鲜血保卫党中央,保卫毛主席,誓死捍卫毛主席的革命路线,一边干着亲者痛、仇着快的傻事。但绝不赖我们,帐都记在党内一小撮走资派头上,我们充其量是受蒙蔽的群众。
1966年8月5日,随着中南海大院内:《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张大字报》的发表,举国上下掀起大呜、大放、大字报、大辩论的高超。一场史无前例,轰轰烈烈,触及灵魂的运动开始了。
倾刻县城一下子变了模样,街道两侧几乎全用草席装扮,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席长廊专为张贴大字报。瞬间,从农村到城镇,从工厂到学校,迅速自发形成两大派。
校园内两派革命小将,个个精神抖擞,磨拳擦掌,高喊誓死保卫毛主席,誓死保卫党中央,誓死保卫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可正儿八经干的是互相攻击、相互残杀的勾当。从开始文斗,发展到大规模武斗,我参加始终,十足干将。
从未拿过毛笔的我,从早到晚不停抄写“革命”的大字报。内容五花八门,但万变不离其宗。无非是绞尽脑汁、使尽浑身解数攻击对方。记得写过一篇“谈谈×××几个多”……捣乱的多,翻案的多,私心杂念的多,造谣惑众的时候多,说××退出的人数多,结果退出还没加入的零头多……”对方误认为文章出自吴老师之手,敬爱的吴老师白白替我挨顿饱打。
回想起来我们这群脑袋发热、蠢如猪头的小将,常常把校园搞得乌烟瘴气、不得消停……“炮轰×××”“火烧×××”这口号相当流行。开玩笑,这绝不是空喊囗号,而是实打实地干。只要“炮打×××”“火烧×××”一出口,那点着的炮或火团就会准确无误地扔到对方身上。没身临其境,无法想象当时气氛是何等激烈,行为何等“革命”。
干劲究竟有多大?个个像吃了油炒石头。看哪!只要从广播听到最新指示,甭管白天还是黑夜,那怕己进入梦乡,都会从被窝钻出来,行动绝对军事化,瞬间,整齐的队伍雄糾,气昂昂穿梭在大街:“坚决拥护毛主席最新指示,誓把文革进行到底!”“下定决心,不怕困难,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口号声,欢呼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划破宁静夜空。
游行结束回到校园,刚进宿舍就闻到刺鼻臭味,大家在寻找……噢,原来牙缸罐满了大糞。“哎呀呀,被窝也是。”有人尖叫起来。我们只能憋住呼吸,最快速度收拾残局。
收拾完毕,夜己很深。被子脏了,无法入睡,只能重新走上街头。非常清楚记得:在丁字街口,我们面朝北坐在地上,一遍遍唱着:抬头望见北斗星,心中想念毛泽东,黑夜里想您有方向,迷路时想您照路程……
尽管一夜未合眼,但丝毫不影响第二天抄写大字报的热情。看哪!铺天盖地的大字报,谁敢怠慢?那个敢喘气?也许你上一秒费大神抄写的,还未来得及游览,就被对方的大字报履盖。来不及履盖就直接提着小墨桶用大排笔在上面乱写一通,两派就这样日复一日,无限循环……
记得在校园门口张贴的一张大字报上,有人用钢笔在上面写了一大段话:文昭先生如此这般,反正使劲讽刺挖苦,没有好活……文昭发现后非常解气怼了一句:我先生不如你后生,你后生更比我高明。哈哈哈,两派都把相互攻击、诬篾当本事用哩。
回家也是两派,唯一的党员三姐是我们的对立面,每天她下班吃饭,就是我们激烈的辩论时间。吃饭从来没消停过,个个争得脸红脖子粗,三姐被围在姐妹中间,被辩得理屈词穷,无法招架,只好认输,和我们保持观点一致。我们称她为“墙头草,两边倒。”不辩论个水落石出,饭根本吃不成。
院子有位刘老师,是对立面,每天只要看到他,我就扯着破落嗓子唱:最可恨那些毒蛇猛兽,吸尽了我们血肉,一旦把他们消灭干净,鲜红太阳照遍全球……感觉特别解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