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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午夜，母亲找到了我的住处。黑暗中她湿淋淋地出现在我的门前，让我着实有些不安。

她与父亲吵架，父亲动手打了她。这么多年来，这还是第一次。因为谈及我，他们在爱情上有些相悖的观念愈演愈烈，最后父亲词穷，只好用这种手段捍卫自己的尊严。这个贫穷的教书匠，一辈子总是这般失败。

母亲静下来，坐在一边，我倒杯热水给她，她还在微微抽噎。她说，她与父亲之间毫无疑问存在爱情，但苍白和无奈的是，爱情却让她一生平庸和无助，她甚至都不曾感觉到自己还能成为自己。当然，幸福和甜蜜是有的，真实且容易捕捉，只不过都只是卑微而粗糙的。

我在心里虽有些焦灼，但却忍不住竟有些想笑。我感觉自己无论从什么角度，都无从劝慰。

母亲后来还说，也许有些时候，你是对的，也真的很希望，你能坚持自己的信念。

我对母亲说。不是的，我正好刚刚经历了彻头彻尾的失败。于是，我对母亲坦言自己的一切经历，静和小彩，还有她们背后的故事。

母亲也在一种突然之间感觉到了沉重，显然她不会希望如此。不过，她对结局坦然。

于是我在想，一个人爱自己与爱别人，永远是两种方式，不能说哪种方式更好更真实更纯粹，只能说，一种方式比另一种方式更适宜更契合。

母亲告诉我，所谓的付出与索取在爱情之中，也是必要的，不可逃避的。起码在我们生活的这个现实世界中，绝对意义上无谓取舍的感情是没有的。所以，衡量一种爱情值与不值，不是什么不道德的事。

那么我的爱情，值与不值呢。无论与小彩，还是与静，是恒久还是片刻，我都无从计量。爱，也仅仅是当真正意义上爱的时候，它可以并可能游离于一切现实之外。

母亲最后劝我说。或者，你也应该结婚了。你爸爸今天还说，踏实一点，不要总飘在云端。

我突然告诉母亲。曾经有一部让我视为经典的爱情影片，它并非颂扬，也并非批判，它不存在立场与导向，没有无谓的价值体系，只是如倾诉一般娓娓道来。那部影片的名字叫做《云上的日子》，爱情本就是如此，如云上的日子，飘忽不定。

所以，你们不必再为我争吵，也不必再期望我如何，倪彩如果不能从汶川回来，我想，我可能很久都不会有恋爱结婚的计划。

这必是母亲最不愿意听到的话，所以她要极力把它打翻。她说，人生，本就是必须要应对多重枷锁的这么一个苦痛过程，自由的时刻本就不多，你又何苦再为自己添加桎梏呢。

我回答说。其实，自虐也并非一种变态行为，压抑太多压力太大，人在客观上也是需要排解的。而对于那些道德感很强的人们来说，无能排解到他人身上，那自然要对付自己了。就如之前您说过，我小的时候画画，只最后一笔画不好，也要把整幅画撕掉。

所以，人必须要学会承认不完美，也接受不完美。宁缺毋滥是一种彻头彻尾的愚蠢行为。

不，并非是我过于追逐完美。我只是觉得，人生短暂，不要给自己留遗憾。

母亲轻笑。她说，如果倪彩回来，你认为你一定会跟她走入婚姻殿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