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课，课前我送嘉伟一本南桥的《呀，美利坚》，希望他能从中学到达观，而他课间却向我诉苦，说他直觉现在的大学生活有些不正常，但又不可名状，一方面说自己懒是人的天性，一方面又不安与于现状，拉拉杂杂的话，翻来覆去地说。我知道，他和处于青春期的任何人都一样，陷入了未开化的混沌，显得迷茫且烦躁。好在他记得我曾重复先哲的那句话“未经反省的人生，不值得过。”他在寻找“意义与价值”，我只能如斯普朗格所说“教育的最终目的不是传授已有的东西，而是要把人的创造力量诱导出来，将生命感、价值感唤醒。”

在这种无可名状的混沌里，孕育着未来生命的各种可能性：有积极向上的善，也有自甘堕落的恶，亦有随波逐流的庸，作为一个男人，这些都可以尝试，但是要记住一条真理——自作自受——善的行为带来好的结果，享受；恶的行为带来坏的结果，遭受；庸的行为带来俗的结果，忍受。总之，要真能做到“不怨天，不尤人”，其实就是明了这个真理，自己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告知“人既可以给自己的的后退说上一百个借口，同时也可以给自己的前进找来一个理由。看你怎么选择！”我不能替代他去生活，我甚至不能替代他去思考。

下午，泽晋发来信息说“老师，我现在每天思考的问题和周围的人都格格不入，他们更关心新出什么游戏，哪款车更奢华，4月新番。从同学和朋友来说，发现几乎没有志同道合的。感觉像是黑暗中独自寻找光明，交流太少了。”一类人因空虚而无聊进而寻求刺激，一类人因孤独而清醒进而自强不息。凡众似尘埃，智者若星辰。在此，我只能借陈嘉映的话说“你培养自己的德操，你就被牵进有德的活动；你放纵自己的恶习，你就被牵进恶俗的活动。我们的一切品质，一切愿望都在从事情本身中获得意义。”

人类可能是这个地球上为自己的存在感到最为迷茫的，因为对于在宇宙中偶然诞生的地球上偶然进化出的人类中，我只是一个偶然的精卵结合诞生于此，就算知道了“我是谁”，又怎么判断“我要走向哪里？”，所以智者强调“活在当下”，尽量做到“过去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所谓“道不远人”，我想是说：不要在自身之外寻找自己，那样，你将会迷失在人类社会现象的丛林之中，会站在十字路口不知所措。因此“反求诸己”是“天命之谓性”的“君子务本”，这里的“己”“性”“本”，都源于自己对自己在人类品质映照下的认识。

人类品质有好有坏、有善有恶、有美有丑。在世界的舞台上，在历史的幕布下，芸芸众生无不是人类品质的演绎者，于此，可察尽人间百态，妍媸亦毕露不怠。我之所以说混沌是好的，是因为我认同傅雷的一句话：“不经过战斗的舍弃是虚伪的，不经过劫难磨炼的超脱是轻佻的，逃避现实的明哲是卑怯的；中庸，苟且，小智小慧，是我们的致命伤。”尽管人类历史对于这个宇宙而言是荒诞无趣的，但我们还是有力量让自己甚至这个时代变得更坏或更好，因为你在诸多可能自由中还有的选择。

2013年4月3日

写于烟台南山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