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上午，一个女孩提着沉甸甸的大行李箱出现在行政办门口，身后跟着个同样背着双肩包、手里拎着杂物袋的男孩，看着像是一对情侣。我把调整好的课表递过去，她仔细看着，眉头渐渐拧了起来：“这课务……比我预想的重多了。”

 

        我笑着解释：“没办法，生源一年比一年少，调走进城的老师多，留下来的只能一人多岗。本来有个师大实习生要来，大家都能轻松点，可人家听说实习没薪资，只给按实计算课后服务报酬，就放了我们鸽子。”女孩听了眼睛一亮，指了指身边男孩：“老师，我男朋友能顶替实习生的位置吗？他学计算机的，就是还没来得及考教资证。”男孩也往前凑了凑，眼神里带着点期盼，我忙说：“这得请示领导，但我希望能行。”

 

         好容易说服领导点了头，可次日一早，女孩说男友要和我们谈谈。他站我对面，有些局促地说他算了一笔账：”我们从大瑶过来，租车花了好几百；学校只提供中餐，早晚饭得自己做，炊具餐具、柴米油盐还得一笔开销。她代课工资一个月2080，我按实习待遇算，打听过课后服务报酬凑合也就六七百，算来算去一个月就够填肚子的，根本攒不下一分钱。”

      他抬眼看向我，眼神里满是恳切：“我们俩商量了一晚上，能不能麻烦学校通融下，让我们每月到手总共四千？这是我们能接受的底线了。我们也想留下来，可总不能辛辛苦苦一个月，最后却....没什么意义吧？”看着两个年轻人那顾虑重重、却透着期待的模样，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似的。我只能抱歉地说：“两位，真对不住，经费都是上面卡死的，没有一点余地，学校实在没这个能力呀！”

 

        男孩轻轻叹了口气，：“那……那我们只能走了。”

        这对相依为命的年轻人转身离开的背影透着无声的落寞。 新校长也觉可怜，让财务开了150元补贴路费。

 

        女孩的资料还摊在我的案头——25岁，本科毕业，两年教培经历，看得出是个踏实姑娘。他俩是大学同学，从遥远的大瑶赶来，带着行李箱和一腔热忱，（女孩说，行李箱里有够他俩吃一个星期的泡面，闻言心酸！）所求不过是人均两千的收入。可这么低的要求，学校都满足不了。我忽然想起，家里请的护工包吃包住，月薪都有四千呢！处在经济低迷期的年轻人，求职求生存的艰难，可见一斑！

 

        立冬这天的风有点大，刮在脸上生疼。我站在那里，看着这对情侣并肩走出校园，女孩的大行李箱在地上拖出“咕噜咕噜”的声响，男孩默默接过箱子的拉杆。两人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路的拐角。寒风卷着落叶掠过脚边，我心里那股同情，沉甸甸地压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