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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官记——巡视员约谈记录

(2014-12-06 14:2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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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评

约谈

分类: 小说诗文
    作为纪委巡视员,约谈一些官员,是经常的事。随着反腐败斗争的深入,约谈成为一种很平常的了解问题的手段。许多人误把“约谈”与“双规”混淆,认为被约谈的对象一定就是腐败分子,其实这是不准确的,约谈对象不一定是腐败分子,但是肯定与腐败分子有什么联系,纪委请来是了解腐败分子情况的。
    对于因为约谈之后,某些约谈对象心理压力巨大,甚至忧郁症“发作”,导致自杀,我们表示深深遗憾。这些人,有些本身是没有太大问题的,他们完全可以说清楚问题,轻装前进,在以后的岁月里,继续为国家、为党、为人民做贡献。
    约谈过程中,有许多有趣的情节,记录下来,作为反腐败材料,以警示后人。

《跑官记》

    约谈地点与双规不同,没有相对固定的地点,有时在政府机关会议室,有时就在巡视员下榻的宾馆。约谈朕光芒,是在某机关的会议室。
    初见朕光芒,印象是不错的,不像有些贪官,面相上就挂着一个贪字,或者看着就是酒色之徒。而朕光芒身材适中,面白如玉,眉清目秀,文质彬彬,面容里透着书卷气,可以用精神两个字形容。
    被约谈的对象一般会很紧张,大多数人会手足无措,言语迟钝,战战兢兢写在脸上。而朕光芒虽说也略显紧张,但是脸上却始终带着灿烂的笑容。
    凭直觉,就知道今天的约谈是比较轻松的,因为朕光芒一看就是个明白人,而且对于自己的行为比较自信。
    “朕光芒同志,你是某某局的原任局长,现在退居二线,但是还是本届的省级政协委员,对不对?”我拿着一叠材料,例行发文。
    朕光芒看着那叠材料,眼神里有些恐惧,因为不知道里面写的都是什么,他大概想,也许自己所有的事情都在上面记着呢。“是,是的。”他的脸上笑容凝固了一下后,又重新浮现出来。
    “有人举报,我们也做了一些调查,你在担任局长之前数年,在局里你的工作成绩并不突出,但是却担任了局长······”
    “是上级对我的信任。”朕光芒就像受到表扬一样,张口说了这么一句。随即,他知道自己回答的不是时候,也不是正确答案,于是有些歉意地笑了。
    “我们查过,本来在局长的后备人选上原来是没有你的,但是最后朱大志副省长却在最后越过干部部门,硬是把你的任命压下去了。”我盯着朕光芒,发现“朱大志”的名字一出口,给他震撼很大。一般来说,有问题的官员上面都有靠山,而且他们的第一时间想的都是保护靠山。而像这样一下子就把他的靠山摆出来,说明靠山出了问题,给约谈对象的心理震撼是巨大的。首先就是让他们乱了分寸。
    “朱副省长出事了?”朕光芒情不自禁地问。
    “朱副省长是不是出事,不是我们讨论的问题。我们想搞清楚,在提拔你当局长这件事上,你做了哪些工作?朱大志为什么要大力推荐你?”我直奔主题。
    朕光芒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好几分钟,汗水从脑门子上渗出来。
    “朕光芒同志,请你说实话,因为如果不说实话,过后被查出来,就不是约谈这么简单了。实话说,我们没有掌握你给朱大志送钱送物的证据,并且他的秘书、家人也不记得你送过什么东西。你把事情说清楚,对你对朱大志都是好事。”我耐心地做着工作。
    看得出,朕光芒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但是我知道,他不是那种死硬到底的人,而且与朱大志也就是一般交往,不到死党的地步。
    终于,他开口了。“我向组织彻底交代······”
    结果让我哭笑不得,过去把为自己提拔做的工作称为“跑官”,没想到,朕光芒的局长确实是跑出来的,而且不是象征意义的跑,而确实是用两条腿跑出来的。
    朱大志与某位著名的“大老虎”年轻时是同事,性情相投,随着“大老虎”一步步高升,他也亦步亦趋,随着“大老虎”的做法和脚印,一步步到了副省级的位置。“大老虎”收的钱,有一部分是通过朱大志的手转上来的。毕竟,“大老虎”收钱还是看对方是不是“可靠”,而好哥们朱大志认为可靠的人,一般都是可靠的。
    朱大志出身山区农民之家,从小有一个好习惯,就是喜欢跑山,也就是找一座山,一口气跑上去,锻炼体魄。于是,他身边的秘书等等,也都是跑步的高手。
    不过,朱大志喜欢跑山的时候,人多一些。一来前呼后拥显得有气势,二来谁有啥事,在山里说,比在办公室要隐秘。所以,秘书经常会找一些“托首长办事的人”,陪朱大志跑山。
    本来朕光芒与朱大志不是很熟,是原来的副局长李亚东牵的线。至于李亚东是怎样搭上朱大志的线,朕光芒也说不清。可惜李亚东搭上朱大志的线时有些晚了,错过提局长的年限,也只好搞了一个高级职称,评了一次政府津贴,说实话凭李亚东本身的能力和业绩,是不够格的。
    李亚东虽说自己没有机会当局长,但是因为还不到退休年龄,还有几年在职的时间,就想开辟一条后路,为自己最后几年的工作争取些利益。于是他决定,“培养”同样比较平庸的朕光芒当局长。
    朕光芒平庸归平庸,但是不太敢也不太愿意花钱买官。针对这种情况,李亚东就拉他陪朱大志去山里跑步。
    陪领导跑步,朕光芒知道这是“难得的光荣”,对于能不能当上局长,他也不是太有把握。
    朱大志虽说年纪比他们大,但是身子骨真好,一开始朕光芒还真是跟不上。朱大志职务随高,但是还很体恤下级,看参加自己跑山队的小朕同志跑不动,主动让大家多休息几次,让朕光芒赶上来。休息期间,有其他人请领导借一步讲话,谈些幕后交易。
    时间一长,朕光芒的体质增强,可以跟得上朱大志的速度了。朱大志对于这个文质彬彬还从来不提要求的小朕同志越来越喜欢,就主动问有什么需要解决的。
    朕光芒自己还真的说不出口。于是,李亚东就替谦虚的小朕同志说局长马上就要出空缺,小朕同志非常合适等等。
朱大志一开始没有说什么,后来让秘书了解了一下,知道朕光芒除了对大家很客气,没有什么优点,但是除了能力平平,也没有什么缺点。就越过干部部门(当然干部部门也不敢提反对意见),提拔朕光芒当了局长,过后,觉得还不够,又提名他当政协委员。
    可以说,朕光芒的局长,是名副其实跑出来的。
    巡视组调查的主要人物,其实不是朕光芒,也不是李亚东(李亚东在朕光芒当局长期间,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利益),而是朱大志。搞清楚朕光芒被朱大志提拔的真相,对于认识朱大志的问题,是有参考价值的。
    “可以啦。”我对于朕光芒的交代很满意,“希望你对于今天的谈话保密。如果因为你泄露了什么,引起什么后果,你要负完全责任。没意见的话,请在这里签字。”
    因为朱大志的问题还在调查,所以这些外围工作必须保密。
    对于要求保密,朕光芒还有些意外,更有些惊喜。他急忙在约谈笔录和保密协议上签字,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你担任局长两年多时间,有什么感想?”我随意问了一句。说实话,朕光芒还真算不上坏人,只是没有能力还“必须”待在那个领导位置上。
    “唉,一言难尽啊!”感觉大概没有事了,朕光芒显得更健谈了,“妈的,这几年当局长真憋气。小人你不但不敢管,还得哈着。老实人不敢奖励,因为怕小人不高兴。没办法,宁可得罪君子,也不敢得罪小人。”
    “那你这个局长怎么当呢?”我好奇地问。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呗。除了每天对所有人灿烂地笑之外,接受小人的奉承与讹诈,不知道该干什么。”
    “你明明没有当局长的能力,为什么还要在那个位子上待着呢?”
    “每个人都有实现自己理想的梦想。我不愿意让别人认为我不行,当了局长,不管干得怎么样,谁也不会再说我没能力。至少,我证明自己有跑官的能力。”
    我相信,那个局肯定完蛋了,至少在他当局长的那几年。事情不会就这么完了,我确信下次还会再见。愿那时他的笑容依然灿烂。
    (纯属虚构,如有雷同,都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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