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提到的总理,不是刚刚当选的李总理,也不是已经离任的温总理,而是一位古代东周时期楚国的总理——孙叔敖。
在司马迁《史记·循吏列传》里,第一位提到的循吏(即“奉职循理,可以为治”之官吏)就是孙叔敖。孙叔敖的职务是楚国的令尹。令尹在楚国官制里就是宰相、相国,也就是现在的总理。
《循吏列传》里说:“孙叔敖者,楚之处士也。虞丘相进之于楚庄王,以自代也。三月为楚相,施教导民,上下和合,世俗盛美,政缓禁止,吏无奸邪,盗贼不起。秋冬劝民山采,春夏以水,各得其所便,民皆乐其生。”孙叔敖以身作则,以自己的行动起到表率作用,所以“近者视而效之,远者四面望而法之。故三得相而不喜,知其材自得之也;三去相而不侮,知非己之罪也”。他在水利、军事方面,都有突出成就。楚国之成为春秋五霸之一,就是在他整治楚军,订立军法,并善于临阵指挥,协助楚庄王打胜了与强大的晋国军队的邲之战,才赢得的。
当总理期间,孙叔敖从不贪赃枉法,而且所得的俸禄,大部分施舍出去,所以他们家家无余财。到他去世后,连士大夫下葬要求的棺椁都配不起,只得草草埋葬在今江陵白土里。
在他临死前,想起了一个人来,那就是楚国宫廷的优人孟。优人,好听说是艺术家,不好听说就是戏子。但是被简称为优孟的优人孟,却是一个不凡的人。他深明大义,善于劝谏楚王。一次,国王的爱马死了,楚庄王下令要以大夫之礼厚葬之,而且谁劝也不听,说谁劝杀了谁。优孟就去见楚庄王,一见就嚎啕大哭,楚庄王忙问原因,优孟说:大王的爱马死了,大王要用大夫之礼厚葬,还有人嚼舌头,照我说应该用国王之礼,让全国哀悼,让各诸侯国来吊唁,这样就能显出大王你爱马而轻人了。楚庄王听了,马上明白过来,哈哈一笑,问那你说怎么办?优孟才说,既然马死了,趁肉还没有坏,让大家炖炖吃了吧。
孙叔敖知道优孟是个贤人,平时待他很友好。等孙叔敖生病,眼看治不好要死的时候,就对自己的儿子说:“我死,你一定会很贫困。到时你就去见优孟,言我孙叔敖之子,就行了。”为什么孙叔敖有此说呢,因为尽管孙叔敖智慧超群,但是他的儿子不过是个平常之才,没有什么谋生的技术。孙叔敖当总理清正廉洁,没有把儿子提到领导干部行列,也没有贪污财物给儿子养老,而且孙叔敖不结党营私,没有私人提拔自己的人,让其照顾自己儿子。但是,毕竟舐犊情深,孙叔敖临死不忍儿子将来贫困致死,让他去找优孟。优孟是优人,不是朝廷官员,只能算朝廷里的群众,孙叔敖与他是道义之交,不是私人友谊。
过了数年,孙叔敖的儿子确实穷困到自己去背柴火的地步。古文中原文是“穷困负薪”,有人翻译成是给别人打柴背柴,但是我觉得应该其实就是自己去打柴背柴,不一定是给别人。因为毕竟孙叔敖的儿子是原总理之子,没有家财万贯也就罢了,到自己背柴的地步,可以说是已经非常穷困了。由此看,孙叔敖的儿子尽管才能不强,但是数年自食其力,也不埋没孙叔敖的英名。
有一次,孙叔敖的儿子“逢优孟”,就是说在路上邂逅相逢,而不是主动去找优孟。他对优孟说:“我,孙叔敖子也。父且死时属我贫困往见优孟。”
优孟一见,确实是敬爱的孙总理的儿子,看光景实在有些让人看不过去,就说:“你不要出远门,听我安排吧。”
回去后,优孟就做了一套孙叔敖生前爱穿的衣冠,模仿孙叔敖的言谈举止。过了一年多,已经很像孙叔敖了,即便楚王及左右也不能分别出来。古史上没有说优孟长得像孙叔敖,可以说,是优孟杰出的表演才能,造就了他成为孙叔敖总理特性演员的功底。
有一天,庄王摆酒,优孟身穿孙叔敖前去祝楚王身体健康。庄王一见,大吃一惊。一来酒后不清醒,二来古人比较迷信,尤其是楚人好巫,对于人死复生不以为怪事。楚王也以为是孙叔敖复生了,非要他继续当总理。也看出孙叔敖之后,楚国的后任总理没有像孙叔敖那样让楚王放心的。即便优孟露出本来面目,说自己是优孟,坚持认为这就是孙叔敖附体的楚王,还是要让他来当总理。因为优孟的拒之神韵,太像,简直就是孙叔敖。
优孟就说:“请让我回家与我媳妇合计合计,三日后来当总理吧。”
庄王答应了。三日后,优孟来了。楚庄王此时估计也有些醒悟了,知道这是优孟演的一出戏,就问:“你媳妇说什么了?”
优孟说:“我媳妇说了,这楚国的总理一定不能当。像孙叔敖当楚国总理,尽忠为廉以治楚,楚王才得以称霸。现在死了,他的儿子无立锥之地,贫困负薪以自谋饮食。要是混得像孙叔敖那样,还不如现在就自杀呢。”接着,优孟放开歌喉,唱起一首歌:“山居耕田苦,难以得食。起而为吏,身贫鄙者余财,不顾耻辱。身死家室富,又恐受赇枉法,为奸触大罪,身死而家灭。贪吏安可为也!念为廉史,奉法守职,竟死不敢为非。廉吏安可为也!”道白曰:“楚相孙叔敖持廉至死,方今妻子穷困负薪而食,不足为也!”
于是,庄王明白了,谢过优孟,马上召孙叔敖的儿子觐见,一看孙总理的儿子实在是过得让人伤心,就想封一块好地给他,让他有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但是,孙叔敖的儿子尽管没有才能,可还是一个明白人,说根据父亲的教诲,自己不要肥沃的土地,只愿意要一块别人不愿意要的地方,有自食其力的基础就行了。
于是,楚庄王把寝丘这地方(现在的河南固始县,当时属于比较贫困地区)及当地四百户,封给孙叔敖的儿子,以奉祀孙叔敖。
后来,尽管战乱不断,兼并不断,但是大家对于寝丘这地方都没有兴趣,孙家过了十世,还在那里种田耕地,安稳过日子。
总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孙叔敖要以权谋私太容易了,但是,他没有这样做。
孙叔敖的儿子在穷困的时候能“负薪自谋饮食”,也是值得所有高官之后学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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