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开通的地铁某号线，最远的一站，已经是人口稀少的地方了。房地产还没有来得及开发到这里，只有一家酒店很有眼光地事先落成，孤零零地矗立在一群略显低矮的民居中。民居里，住的大都是外地打工人员，原住民早就搬到附近开发的住宅小区去了。

    一趟地铁停下来，除了回宿舍的打工者外，还有一大帮衣着整齐的乘客下车，这群人有男有女，看起来个个精明强干。与打工者一出地铁站口，就三三两两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不同，这群客人在出口迟疑了一下，看准那家酒店，有先有后，陆陆续续，看似很随意地一个个进了酒店。

    酒店门前的服务生看见这群客人，没有像对别的客人那样笑脸相迎，而是表情比较严肃但能看出有几分拘谨地点头，向一个楼梯口示意。

    这群客人没有去正面大厅，而是进门后，走侧门，向地下一层走去。酒店的地下一层，本来是K歌的地方，此时，音响设备早就搬走，而是换上许多吃饭的桌子。

    打量一番，这群客人似乎像有事先安排一样，各自找到一个位置坐下。等人陆陆续续坐满，服务员静悄悄地上菜。没有点菜的程序，没有服务员的问询。上了菜后，大家静悄悄地吃起来。偶尔，有人举起酒杯，在桌子上磕一两下，马上有人会意地用眼神表示理解、感谢。

    吃完了，这群客人谁也没有去结账，而是有先有后，陆陆续续起身，从门口拿起一个事先准备好的袋子，去坐地铁往来处去。服务员沉默地站在门口，默默地目视没有结账的客人离去。

    大家看到这里，一定认为这是一个黑社会组织的聚会吧，其实不是。这是某机关的年终聚餐会。以往每年的年终聚餐会，都是在高级大酒店进行，有领导讲话，有重金请大腕的文艺演出，有摸奖游戏，今年党中央倡议厉行节约，不许年底用公款大吃大喝，于是，领导就找了这么一个偏远的酒店，让大家不许坐公车、开私车，取消领导讲话，取消文艺演出，悄没声地吃一顿饭，把摸奖的东西平均分开，装在袋子里让大家饭后带走。至于餐费，领导以其他名目，早就和酒店结了。

    参加聚餐会的小伟是我朋友，后来有一次与我喝酒，喝多了，把上述事情讲给我听。并告诉我，千万别跟第三个人说。我当然不能不讲信用说出来。不过我觉得这故事太生动了，可以写出来，供大家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