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霞客古道考察
(2014-04-15 16:5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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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日,我与戴中明、胡作斌、庞忠贵邀请徐霞客古道内行者奚援朝先生,一行五人,沿着徐霞客古道,由东自西,开始跨越两州的考察活动。
从泳溪往筋竹岭头,我们本想从筋竹岭徒步而去,但是,徐霞客游记只称
返至大路,道旁有一自满臼,内有本臼水。此臼亦古,状若天然,难以断定为何时之物。穿过新修土路,便是宁海所谓之“筋竹庵”。庵北乃是蒋家袅庙,除庙内一棵樟树有点古意之外,余一色皆新。庙南二栋四层建筑,其一栋之三楼栏杆上有块“筋竹庵”小牌子,盖指此乃所谓之“筋竹庵”。而庵内一处“灯山”乐助上却写着“顶峰村弥陀寺”字样,意指此又为弥陀寺。
案,泳溪村东为筋竹岭,张联元之《天台山志》云:“筋竹岭在黄振岭东北十里,与宁海分界。”原天台金岭乡“以境内金(筋)竹岭得名。东部、北部与宁波地区的宁海县毗邻”(见《天台县地名志》)。筋竹岭旁尚有金(筋)竹村(自然村),“以村旁金竹岭得名”。地名志叙山云,东支之北分支为苍山山脉。“其东有鸡冠尖、茅山、三王岭、尖山、乌鸦山诸峰,尽于黄泥山岗(即王爱山),东界宁海。”可以说,(金)筋竹岭乃属天台县境,筋竹庵即使建于黄泥山岗,则因靠近筋竹岭而名,乃属天台县境内,为天台寺庙。近因天台无人恢复重建,终被宁海方面冠以“筋竹”之名,移建至其境内。
《徐霞客游记》云:“又十五里,饭于筋竹庵。山顶随处种麦。从筋竹岭南行,则向国清大路。”适有国清寺云峰和尚同饭,提议重担向国清,轻装往石梁。于是,“令担夫随云峰往国清,余与莲舟上人就石梁道。行五里,过筋竹岭。……又三十余里,抵弥陀庵。”
徐霞客当时命担夫随云峰和尚从筋竹岭向南,依大路去国清。自己则与莲舟上人沿山岗向华顶,走了五里,道经筋竹岭头,再行三十余里,至弥陀庵住宿。可见弥陀庵在天台一侧已经深入三十余里路程。如今,怎么距离筋竹庵三十余里的弥陀庵竟跑进筋竹庵里,成了宁海的了?
我们从稍场出发往北山天封,沿村道公路驶至上岭路口,中午11点40分开始上石闸岭(当地村民土音,也不知道用哪个字正确)。石闸岭属于鸡冠尖茅山山脉的一部分。石闸岭一带的徐霞客古道基本完好,少许路段,因雨水冲刷,稍不理想外,数公里之山岭,石阶依然。只是石阶上面铺满了凋落的树叶,人行走于上,倘不小心,便会滑倒。此段山岭因靠近泳溪,岭中尚有易拉罐之类的垃圾可见,当属于行走徐霞客的好事者或者守山人所为。
走了20多分钟,即见道旁有圆筒形的路牌,乃宁海县所立。圆柱面上书“森林防火,人人有责”八个大字,圆柱顶上标有此地的海拔高度,及指路箭头,并告诉路人到达某处的距离。
依岭行不到20分钟,又见一路牌。细看路牌,才知道,这两个路牌之间的距离仅0。6公里。过0。7公里,又是一个路牌。从稍场到江家屋基村约四公里古道,共立有五个路牌。
行政区域的分界线,按照惯例,当以岗峰或者河谷为界,其实这古道的大部分路段都位于天台一侧的岗峰下,而路牌却是宁海的。
过江家屋基村,上山岗,古道基本消失,已经被改建为机械路。这一带460亩山地,已经被天台县林业特产局批准为“油茶良种推广示范基地”。徐霞客游记里并没有提到江家屋基(也许当时没有这个江家屋基村)。江家屋基村原先有个东庵,约有三间屋面。据里周村老人说,解放初期,还住有一个老和尚,为过往行人提供方便。和尚去后,庵就废了。据奚先生说,2010年破东庵的四周墙基本完好,右后角还留有少部分屋顶。现在已被拆毁,墙石也被挪做他用了。
下了公路,沿小溪上行,上行的山脊是冠峰的北坡。此溪名四季坑,为宁海与天台之界溪。将至山岗,一小石拱桥静悄悄地屹立在山间,虽然显得质朴古老,但依然矍铄。我上下搜寻,没有刻字,难以推断为何年代之物。石拱桥处于荒山,绝少行者,见到我们,莫非有说不出的感慨。我给朋友在石拱桥上摄影留念,还要友人下来帮我留影,好像没有与石拱桥合影留念,心甚遗憾似的。因为它很可能见证了四百年前的徐霞客,曾经从身上走过。奚先生说此桥乃宁海与天台的分界桥,意义特殊。
果不其然,跨过桥头,即是宁海新铺的石子路面,一直通往冠峰林场。一路上,看山花烂漫,听泉水丁冬,浑身的疲劳也不辞而别。顺四季坑继续往上,再转几个湾,下午2点,我们来到仰天湖。迎天湖在山岗稍低,上面长满了水草,基本没有水,只有一个小池,小小的。而水草下往下游四季坑流淌的溪水却依旧丁冬,日夜如此。依我看来,此仰天湖当属现代冰川遗址,即此冰川消融年代不很久远,其地水分充足,所以上面长满水草。
仰天湖边有块石泥碑,为宁海县所立,上书“仰天湖”三个大字,右首是“徐霞客开游古道遗迹之九”,左乃落款,此碑立于2002年中秋节。考《徐霞客游记》并无仰天湖的记述,可能当时没有人提到这个地名。
过仰天湖所在山鞍,乃一片草地,当与仰天湖紧密相联之故。转过山弯,即到达另一个山鞍,此山鞍上有一块“李白观赏海日处”的碑,称为“徐霞客开游古道遗迹之十”,孤零零地仰躺在山道边。其下有个路廊,构造模式与前几个相同,应该属于天台人所为。据奚先生说,他在苍山、北山共发现此类建筑模式相同的路廊14个。这一带,见不到石台阶,没有什么古道痕迹。
很奇怪,此处并非望海尖,又是山鞍,就算是山岗,亦非最高峰,李白怎么可能在这里观赏海日呢?如果说李白在此观赏海日的话,那只能是观赏中天之日了!站在这里,我由衷地佩服宁海人对徐霞客的虔诚,千方百计创设徐霞客多游宁海之路的良苦用心!
继续往西北,山道几乎全是泥土路,上面铺满枯叶。幸亏有防火带,我们顺着防火带前进。这防火带一句多得,既能防火,又是分界线,还是游山道,如果没有这些防火带,要想穿越灌木荆棘丛,有很大难度。走了近40分钟,我们到达鸡冠尖,站在鸡冠尖上,果然“一览众山小”,朝西南张望,能够看见古弥陀庵所在地附近村——杨家岙村。
弥陀庵今已无存,连痕迹也很难找到,奚援朝先生说:“我去杨家岙村寻访过二次,问当地村人,也只能说个大概,在村后水塘附近,塘边还有几棵粗大的古松。解放初还有几间倒塌的房屋,修大寨田时,石块也被拿去砌田坎了。水塘树林中隐约能看出一条卵石铺设的山岭通往高处。村人说这是通往华峰的村庄,现在已经没人走也不能走了。”所以,奚先生带我们一直沿山岗走,因为无法下到弥陀庵去。徐霞客很可能就站在鸡冠尖上,眺望弥陀庵,才有“庵在万山岙中,路荒且长,适当其半,可饭可宿”的感知。
下了鸡冠尖,行不多远,就到一个山鞍部,此乃宁海与天台的分界处,天台一边,有间破屋,现在变成了简易的观音殿,里面挂着红幡,似有人来此拜竭。此地叫泗洲堂,依地名而言,故去供奉的可能是泗洲佛。这里亦为宁海与天台分界,因为天台一方的泗洲堂尚有香火,而宁海一方,仅有间破屋断墙,连屋顶也没有。往北石岭下去的是宁海的上李坑村。
从泗洲堂往左南下,原来有条石岭通往树坑村、杨家岙村等。而今这条路已经无法行走了,全被野草遮盖了。根据路线分析,徐霞客当时就是从泗洲堂左向,而下石岭去弥陀庵的。“上下高岭,深山荒寂,(恐藏虎,故草木俱焚去),泉轰风动,路绝旅人”正是当时的写照。因为弥陀庵处在“路荒且长”的万山坳中,因为“适当其半,可饭可宿”,徐霞客才选择去弥陀庵。
我们径从宁海一侧山路前行,路越走越窄,钻进了树丛,结果到无路可走。别说我们从没有来过这里,稍不留意,就连行走多次的奚先生也会被迷惑,走错了路。幸亏奚先生带了柴刀,只能是边砍边通过,好不容易钻出树丛,来到公路,朋友们的手上脸上都有荆棘的划痕。
沿公路往下走不多远,就是竹林。成片的竹子苍翠欲滴,竹笋林立,长的、短的、壮的、细的应有尽有。公路就在竹林边,据说这些简易公路就是为了方便村民挖竹笋而修建的。因为修建公路,毁了许多古道。此岭为风箱岭,即徐霞客从弥陀庵“遂越潦攀岭,溪石渐幽”所攀之岭。先上岭,再下岭,过溪,再上八寮岭,方能到达天封寺。后日记亦云:“下一岭,丛山杳冥中,得村家,瀹茗饮石上。”下岭后,徐霞客在丛山杳冥中,好不容易找到村家,方有饮茗机会。根据游记所写地名和上天封寺距离推断,此村家当为八寮村,因为翻越八寮岭,才可到达天封寺,与徐霞客游记所记“又十余里,逾岭而入天封寺”相合。
风箱岭下半岭之石阶依然完好,大约有一二里左右。岭半旧有石砌民居,今已废,路廊亦废,屋顶已经成了天窗。据村民说,新建的房子亦是专门为上山挖笋而用,平时已经废置,村民已经迁住他处居住。
下了岭即是八寮村,此即徐霞客“瀹茗饮石上”的地方。因为时间来不及,不能攀登八寮岭而上天封寺,我们只好返回。
四季坑经仰天湖一带的徐霞客古道约三四里,也基本完好,中间有几个路段已经没有了石阶,成了泥土路。
仰天湖到鸡冠尖基本没有古道,只能从防火带行进。鸡冠尖下到泗洲堂约三里,大部分为防火带,少数路段为古道,但仅是泥土小路。路上只有零零落落的铺路石子。
泗洲堂下至弥陀庵,杨家岙弥陀庵上龙潭岗的山路,行人已经无法行走。从风箱岭头下至八寮路段,风箱岭的上半部分已经被村道公路所替代。下半部分约二里,仍然完好。
这段古道上有路廊四个,均为块石垒砌路廊。其中三个为半园形,与石拱桥相似,颇具特色,在北山、苍山一带有同类半园形路廊约14个。可以想见,这些路廊乃旧时天台人所建。此外,古道上还有古石拱桥一座。
2、徐霞客的勇敢、坚韧不拔精神令人叹绝
《徐霞客游记》云:过筋竹岭“又三十余里,抵弥陀庵。上下高岭,深山荒寂,(恐藏虎,故草木俱焚去)。泉轰风动,路绝旅人。庵在万山坳中,路荒且长,适当其半,可饭可宿。”
徐霞客白描式的游记里,寥寥数语勾勒出当时行旅之艰,字里行间,无不透出勇敢坚韧不拔的精神。徐霞客与莲舟上人二人,(再多顾个向导),孤单几人,从筋竹庵吃中饭后,又行了30余里,才抵达弥陀庵。其间上岭落岭,上下高岭,披荆斩棘。一路上,深山冷岙,荒芜人迹,不见旅人,也难不住徐霞客的脚步。奚先生告诉过我,他带过几个团队,都没有走完从泳溪到八寮的全程。当今人们可以半途而废,无功而返,徐霞客却选择了义无返顾而勇往直前。
在老虎出没的深山冷岙里行走,还要担心什么时候跳出吊睛白额大虫出来。此路途中有虎,徐霞客到达梁隍山时就已经听说“三十里,至梁隍山。闻此於菟(即老虎)夹道,月伤数十人,遂止宿。”400年前,这一带生态肯定很好,不只是偶然发现有虎,而是虎患成灾,“於菟(即老虎)夹道,月伤数十人”,且弥陀庵附近“恐藏虎,故草木俱焚去”。出没的老虎也吓不倒徐霞客旅行的雄心壮志。
如果没有勇敢和坚韧不拔毅力精神,断不可能在这种危险路段行走。换言之,要行走这条古道有诸多艰难险阻。400年前的山道,树林更加繁盛,杂草更加茂密,道路更加难走,今天即使有了防火带,也很不容易行走。没有走过此道,根本感受不到400年前徐霞客穿行于野草丛生,猛兽出没的山道上的滋味和艰险,也领悟不到徐霞客当年行旅不怕苦、不怕死的勇敢顽强精神。
倡议徐霞客古道申报线性世界文化遗产刻不容缓,这是时代赋予我们的神圣使命,具有获到的重要意义。在申报的同时,各地政府和民众都应当积极为此作出贡献。天台山作为徐霞客首游之地理应首先做出表率,继以创导各地,广泛深入地做好徐霞客古道的保护开发利用工作。
就此,天台山的徐霞客古道保护开发利用,应当提到议事日程上来。
从泳溪到八寮段的徐霞客古道,虽然大部分路段基本完好,但是,日久天长,也难以维系,有风雨。保护分为二块:
一是修复徐霞客古道。要想全部修复偏僻深山里的古道当属不可能,但是做好局部修复不是没有可能,在游人较多路段应当及早修复,但是必须修旧如旧。
二是抓紧做好徐霞客古道上路标路牌竖立工作。竖立的路标路牌可以有三个功能,既可以宣传森林防火,给游人指路,给所在地标高。除了这些功能之外,更重要的是自己的旅游资源不会被他人侵占。从泳溪过来,宁海县立有数个路标,有的甚至越过疆界树在属于天台的一侧,占了天台地方。难怪中国旅游日要安排在5月19日,因为宁海方面的确在徐霞客首游上做了大量工作。又如万马渡,新昌竖立的路牌就在万马渡中心应该属于天台的桥头了。途中有朋友开玩笑说,天台没有人做,让宁海人去做也好。
如上所述,仅为重走徐霞客从泳溪至八寮段古道的见闻和想法,特此报告,以期有关方面引起重视,为徐霞客古道线性申遗出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