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博在高楼下的挑夫们生活纪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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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博在高楼下的挑夫们生活纪实
原创/不得转摘翻版
20年前的西乡码头是现在的几倍大,“挑夫”有上千人,来自全国四面八方。但后来,随着深圳城市建设的不断扩大,码头也越来越小了,人多活少了,很多人改行做其他工作了,有的现在成了老板。但段文新和罗文华没有走,他俩继续留在码头干,因为娶儿媳妇的钱还没有攒够。
很多老乡听说段文新和罗文华在深圳站住了脚,也来投奔他俩,干起了“挑夫”。经过5年多的打拼,段文新和罗文华当上了工头,每人手下有150名工人。现在来的工人大部分是他老乡,也有四川和安徽的。年龄在35至45岁之间,大多数是文盲,并且还是光棍汉。
家里给他介绍了一个邻村的姑娘,人家要来深圳看他,他死活不让来。后来一个老乡回家说他是在深圳挑砖,干的是力气活,姑娘一气之下和他吹了灯。如今,依然是单身的他才对外公布自己是一名“挑夫”,顾忌名声想娶老婆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赵阳娃和周光富的目的也是一样,干“挑夫”让人看不起,娶不上老婆让他萌发了改行。之后,赵阳娃去东莞一家手表厂,但公司严格的管理制度和技术要求,让他无法接受和胜任。干了不到12个小时,赵阳娃就又跑回码头悄悄地加入到了挑砖的行列……
王松田结婚已经10多年了,他隐瞒自己挑砖身份的目的是怕老婆和他离婚。每次春节回家,当老婆问他在深圳做什么工作时,他吞吞吐吐说在电子厂当“技术员”。问他肩膀上的烙印是怎么弄的,他谎称工厂的“技术员”都要有这个印子才能当。今年7月5日,当教师的妻子来到深圳看到丈夫在挑砖时,当场抱着王松田大哭起来。妻子没有因丈夫是“挑夫”而离开他,反而更加疼爱丈夫了。
宋四娃和王松田相比就没有那么幸福了,他的妻子知道他在深圳是做“挑夫”后,撇下孩子和另一个男人私奔了,至今下落不明。
在300多名“挑夫”当中,像杨勤二、罗慢生、李安生、李运生等40多名单身汉,至今还对自己是“挑夫”的身份进行保密,他们想找一个能与其白头偕老的老婆,尽管他们都已进入了不惑之年。
“挑夫”们干的活很重,但吃的却很差,大多数饭碗里只有一个青菜,有的只吃一碗面,很少看到有肉。
“挑夫”安平,两年前老婆有病死了,撇下一个女儿在老家。为供养孩子,他只吃米饭不吃菜,一个老乡给他夹了一筷头青菜,他躲在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一口青菜伴他吃了一碗米饭。
在“挑夫”集体厨房前,有一名“挑夫”刚把米饭端到饭桌上,倒头躺在凳子上呼呼大睡起来。他上午挑了6000多块砖,实在太累了。
“挑夫”张炳才的妻子为给丈夫改善生活,6元钱买了一个病死鸡。吃饭的时候,夫妻两人恩爱有加,互相夹菜,不小心一盘鸡肉撒翻在地。妻子赶忙拿到水龙头冲洗后,全部倒给了丈夫碗里。
由于条件有限,中午“挑夫”们下工后,不顾汗淋淋的热身子,用凉水冲凉,并且还喝凉水。尽管他们都知道这样做对身体不好,但他们说这样消痛快。
大多数“挑夫”不注意身体,都得了胃病和职业病,只要一停下来,全身的骨骼都钻心疼。他们形象地说:“全身部位都疼,就头发不疼。”
“十五的月亮,照在家乡照在边关,宁静的夜晚你也思念我也思念……”这首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风靡全国的“十五的月亮”歌曲,现在在“挑夫”们中依然深受喜爱。他们说,自己虽然不是军人,但同样思念远在故乡的亲人们。
“挑夫”们的生活很单调,除了看看电视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娱乐方式了,有手机的老乡就下载一些老歌曲,像《常回家看看》、《我热恋的故乡》都是大家喜爱听的。
7月18日晚,即将登陆的台风“莫拉菲”给码头带来了久违的凉爽。20多个单身“挑夫”心情不错,聚集在一起先是聊家乡的变化,后来又一起高唱《常回家看看》。虽然大家都五音不全,但唱得很投入,唱到激动处,这些铮铮汉子还都流出了思念亲人的泪水。
再后来,携家带口的“挑夫”们也来了,人员不断壮大,现场气氛达到了高潮。
谭永波的老婆在湖南益阳老家,家里有一个七岁女儿和八十多岁的父母。这几天,两位老人身体不好,他躺在床上给老婆发信息问情况。他说,他一般三五天给老婆发一次信息,大都是问候之类的,很少说自己的情况。
谭永波说,他从没有发信息问过老婆好,因为老婆比他还能干,家里十多亩地都靠她一人耕作,身体好得很,发信息是多余的,也浪费钱。
别看大家文化不高,但都很关心国家大事。他们也喜爱看新闻,也关心中央反腐倡廉的力度,当看到某某贪官给绳之以法后,他们也情不自禁地拍手叫好。
谭万生今年48岁,湖南郴州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大很多,夏天他挑砖时从来不穿上衣,皮肤晒得黝黑,身上青筋暴露,看上去很瘦。记者观察到,也许是身体吃不消的原因,每次他挑的砖和别人相差30块左右。
让谭万生自豪的是,他20年的辛苦没有白费,靠挑砖赚的钱供养了两个大学生。
2006年,大儿子谭勇军考入湖南铁路技术学院;2007年,女儿谭芳也顺利考入湖南师范大学。如今,已经走上工作岗位的谭拥军谈起父亲靠挑砖供养自己和妹妹上大学十分感激。他在接受记者电话采访时说:“他要好好工作,用实际行动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等有条件了,一定让爸爸接到自己身边一起生活,不让他再干苦力活了,父亲这一辈子不容易。”
马正兴,四川巴中人,今年53岁。他唯一的儿子马宣民今年西南科技大学毕业后,在四川达州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
肖招金称,父亲给他起这个名字就是希望家里有钱,没想到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他没有文化也没有手艺,也没有为家里创造出财富,辜负了父亲对他的期望。无奈之下,他也到深圳干起了“挑夫”,这一干就是20多年。
孩子慢慢大了,肖招金唯一的想法就是让孩子好好读书,长大了有出息。如今,两个孩子都出息了,大儿子肖泽民西北工业大学毕业后在西安找到了自己喜爱的工作,小儿子肖泽毅还在重庆大学读书。
谭万生、马正兴、肖招金他们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和愿望。他们说,自己没有文化,再苦再累也不能让孩子重蹈覆辙,有文化才有出路,有文化才能改变命运。
不少“挑夫”最感叹的是,他们用肩膀“挑”出了深圳的高楼大厦,但自己想住上一套这样的房子比娶媳妇还难。他们说,他们常常做梦住进了高楼,但醒来以后还是在码头挑砖,这样的梦他们说还是少做的好,反差大了心里会很难受。为此,他们经常抬头看看一墙之隔的新楼盘,过过眼瘾就算是自己的楼房了。
很多“挑夫”都很想成为深圳人,但自己这种状况也只能是一个梦想。罗文华从电视上看到,上海的打工者只要缴纳城镇社会保险累计满7年,都可成为上海人,他们来深圳20多年了,也很想成为这个城市的新市民。与罗文华想法相反的几个老乡则认为,即使成了深圳人,在城市生活消费大,自己又没钱,光徒有虚名有什么用?还不如趁有力气多赚点钱,等老了回家去敬老院养老。
说话间,有人给工头段文新送来了一个请柬,让他去参加西乡边防工作站的“八一”警政警民座谈会。看着请柬,段文新自言自语地说:“有单位邀请我开座谈会,你说我这算不算是深圳人了?”
七、两件心事
重重的砖头压在刘外合肩上,肌肉都扭曲了。
一墙之隔的新楼即将开盘,挑夫们说想拥有这样的房子只能靠做梦。
挑夫们正将船上的砖挑上岸。
长年累月的劳动,不少挑夫的"扁担烙"开始生疮了。
从工地回来大汗淋漓的挑夫痛快地洗凉水澡。
挑夫们每人一个灶台,自己做饭。
实在太累了,刚盛的饭还没来得及吃就睡着了。
天气太热,挑夫们做饭都是穿短裤。
马正兴每天劳动强度很大,中午就是一碗面条。就这样,他供养了儿子上大学。
暑假一家人团聚了,但做挑夫的爸爸太累不能陪孩子一起玩。
入睡前,妻子给丈夫轻轻按摩。
在简陋的宿舍里有的挑夫在休息,有的给妻子发信息。
一个包工头,欠挑夫们4万多元后,人间蒸发了。
晚上看电视是挑夫们最大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