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旧衣
(2022-11-28 14:40:27)分类: 散文 |
恋旧衣
现在生活条件好了,买新衣服似乎不成问题了,但是我依然无法隔断对旧衣服的那种依恋。或许并不是受父辈教导的“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影响,只是一种珍惜,一种恋旧,或对往昔生活的一种回味罢。
住上楼房的人们喜欢家里宽敞、轻简,用一个传统的名词来说,叫做窗明几净、居处宽敞。所以“喜新厌旧”从情感的狭隘天地走出来,扩展到穿衣吃饭来说,似乎不惧“道德的大棒”的挥舞了。特别是年轻的夫妇,谁也不能背离爱美的习好,衣服更新快。对旧的衣服,只有一个字,“扔”。这也迎合了一句话,“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实际上是新的来了,然后扔掉旧的。从人情物理上来说,扔掉旧衣服,可以保持已有的空间,给人一种生活舒爽的感觉,本也无可厚非。
我和爱人持守的却是对旧衣服的怜惜,除非衣服穿烂了,是轻易不肯扔掉的。这样的结果,就是造成室内的“满”,衣橱里放不下,就叠放进纸箱,堆在床脚、沙发上。好处是,什么时候想穿哪一件了,拉过来就是。不好处是,什么时候亲戚要上门了,便必然来一番“大扫除”——就像迎接上级检查一样,这顿穷忙!将乱堆乱放的衣服收拾起来,用一个词说叫作“清家”了。但是衣服多了就没有秩序,也必然有衣服想穿而不得,好不苦恼!比如前几年女儿在外地为我买的一个短裤,一件衬衫,都是棉麻料的,很好穿。衣服是爱人收起的,自然要找“系铃人”,可是她也没有找到。一转眼就到了农历八月十五,天凉了,这两件衣服却奇迹一般“现身”了。这个时候,再穿短衣,“正月十五贴门神——晚了半月了”,迟了。可我还是将衣服认真洗了一遍,祛除衣掉服上的霉味,晴天的晌午头仍可在家里穿一穿,也算是将逝去的夏天拉回到身边稍作停留。
旧衣服穿着出门儿(走亲访友)不场面,但是穿的人“红萝卜——心美”。旧衣服不是从衣帽厂新出厂的,没有那样挺括、板正。特别是球衣球裤等棉料内衣,穿在身上,挨着皮肤不扎得慌,舒服。这些好处,也便抵消了旧衣服让人蒙受的他人的白眼和议论带来的不快。
旧衣服穿在身上,还能让人回忆,回忆旧时贫寒的日子,更珍惜当下的生活。我很小的时候没有了娘,我穿的衣服,除了新年前的平纹布或斜纹布的单裤褂子(国防服)要找人缝纫外,棉衣是父亲学着做的。无论新旧,父亲总能赶在天冷前让我穿上棉衣。但说句不怕你见笑的话,那时是有外衣无内衣,棉衣与皮肤“不隔”,就是棉裤、棉袄穿在身上是“贴身”的。那个年月天要冷得多,人走在上学校的路上,冷风会钻进衣袖,贴着皮肤飕飕地跑马,一阵凉意抚摸着身体,这种“爱抚”可是一厢情愿,那滋味,可真够受!那时候,我就渴望能不能有一天,我跟同学们一样,棉衣之内也有一件套的衣服,球衣球裤,只要能更好地御寒。
缺衣少食的年代远矣,可我还是不能忘情那段岁月,这就有了对旧衣服的爱惜和留恋。我和爱人是同龄人,有共同的语言。我们享受了旧衣服给我们带来的便利和愉快,我们也承受了生活空间的拥挤和逼仄,唯有在“鱼与熊掌”之间略求得一点平衡,也即是说我们取调和的态度,既喜欢轻简的生活,又对旧衣服不离不弃,在心里和室内为旧衣服保留一个空间。在求新的生活风潮中,保留一点对旧物的尊重,不仅仅是“唯物的”——取其有用;还是精神的,人的精神也是时时需要抚慰的,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