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文友吕毅然

王德亭

忘记是哪位先生说的了：老朋友是看的书，翻一本少一本了。文友吕毅然猝逝的消息，如当头打了我一闷棍，顿觉天旋地转。我打电话向好友姜健了解情况，吕毅然是6月29日晚突发疾病，抢救无效去世的，只有五十岁。他的猝逝，留给我的不仅是对人生无常的惊叹，还有我们平淡如菊的交往，以及他如兰的人品。这些已待成追忆。

我很早就慕吕毅然的名儿。他是临淄实验中学的老师，从事语文教学多年，在致力于教书育人实践和研究的同时，笔耕不辍，屡有著述问世。我们最密切的交往，是从2011年《语文报》组织中考同题作文开始。他负责山东地区的组稿，他通过文友姜健联系到了我。作文要求以《   的馈赠》为题，撰写一篇800字以内的作文，我写了《回眸的馈赠》。那次作文的剪贴，我翻箱倒柜没有找到，这也正是中年迈向老年的人的苦恼：找东西之难，已成为一道绳索，牢牢地捆住了我的手脚。自那一年开始，差不多每年的《语文报》中考作文，淄博地区的，只要是吕毅然组稿，总是想到我。每年的中考在6月份，同题作文的任务下来就到了7月中旬，这又是每年天气最热的时候，从领任务一直到交稿，我要在忐忑不安中度过。淄博的同题作文与其他地区不同，正文之外，还要有“作家自评”“作家解题”，我不知这是不是吕毅然的创意，现在斯人已去，也无法向他求证了。2019年7月，我接到作文考题的时候，向他表达了我的为难：这样一直在写，受“同质化”的影响，恐怕写不好了，是否考虑“换一个人”来写。他对我鼓励而不是泄劲：“《语文报》编辑很看重你的文章。”我又试着跟他讨价还价，是否可以省下一道工序，可以不必写“作家自评”和“作家解题”，他说这是报社的安排，我们无法改变的。我只好继续做“过河卒子”，又是一番挖空心思，又是趴在书桌上爬格子，汗水“滴答滴答”落到稿纸上模糊了字迹，硬是按要求时限向他交卷。

我和吕毅然直接见面的机会少，他与人交往，话语不多，一句是一句，而且慢条斯理，给我留下斯文安雅的印象。每年《语文报》中考作文专版出刊后，他都要亲手将样报交到我手里。稿费发迟了，便表达出心中的不安。稿费下来，就到了年根儿，他总是想方设法交给我，好像不如此做，这个年就过不好。2019年的《语文报》中考作文样报，至今仍没有下来。毅然的猝逝使我与《语文报》的联系像风筝的线一样断了。庚子春节前，吕毅然发来短信，是《语文报》样报电子版，并附言：“样报年后他们再发，还有稿费，谢谢王哥大力支持。”今年多事，一场新冠肺炎疫情改变了很多东西，报纸的出刊和学生的开学也无例外地受到了影响。

微信对话框里，留有吕毅然最后一次跟我聊天的内容。5月15日，《淄博晚报》读书征文开展网上投票活动，吕毅然到“作文报”群请朋友帮我投票，事毕为他的“先斩后奏”致歉：“没有经过王哥允许，发到作文报群里了。”他是穷尽自己的人脉资源支持我，为我增加“人气”，应该向他致谢啊。我的小女儿宝宜在实验中学上学期间，也曾得到吕毅然的关心、关爱和帮助，使我坚信他是一个可以托付的朋友。

在私聊对话框里，他发给我的《语文报》电子版已被“清理”，庚子年发给我的拜年短信仍然唤起我心里缕缕温馨，无限安慰：“万般熙攘化清风，四方梦想皆如愿。王哥过年好！”在人们转发的拜年短信漫天飞舞，让人想到渐趋“廉价而虚伪的”人情世风的时候，我很在意朋友的原创短信。我相信这应该是吕毅然的原创，我很珍惜，故现在还保留着。但是当时看到“化清风”几个字的时候，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我不是一个唯心主义者，“化清风”也不一定非要与人生的祯祥和休咎相联系，但“一语成谶”一词这时候却没来由地跳出来，使我泪水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