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孔子学韶乐,三月不知肉味
(2010-07-07 11:5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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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景公听说齐军大败的消息,心中暗自庆幸,幸亏听了高子犹的建议,否则真是自取其辱了。幸亏不是自己亲自领兵打仗,这样就可以把责任全部推倒主将公子鉏的身上。虽说公子鉏是公族子弟,高贵血统,但表面的文章还是要做的,否则无法震慑手下,无法显示自己的公正与威严。他将公子鉏唤来,当着众人的面斥责了一顿,令其回家反省罪过,三月之内不得上朝。
处理完公子鉏的事情后,忽听门官来报:“鲁国孔丘前来求见!”齐景公没好气地说道:“不见,就说寡人身体不适,不能见客。”他对着晏婴笑道:“晏相,星官今天早上禀报寡人,昨夜见彗星横过临淄上空,必有灾祸降临啊。除了伐鲁兵败,说不定还有别的灾祸啊,说明寡人之德不够圆满,是故天降异兆。因此寡人欲亲往泰山祈福禳灾,保佑齐国的子民,保佑姜氏基业。先生,以为可否?”
晏婴说道:“以微臣看来,此乃徒劳无益。天道循环反复,有其固有的规律,不因人们的谄媚和诋毁而改变,禳之何用?况且天上有彗星出现,是为了消除天空的污秽。君上没有秽德,何须禳灾?若有秽德,应当反躬自省,改正过来,去泰山禳灾对彗星有什么影响呢。”
齐景公听了,很高兴,也觉得自己的德行可以,没有什么秽德之事,也就打消了祈福禳灾的念头。他就拉着晏婴参观自己新造的宫殿——路寝宫。齐景公登上高台后俯视整个宫殿群落,不禁大加称赞道:“美哉,多么壮美的宫殿啊!有谁的宫殿能够和它媲美啊。”
晏婴说道:“是啊,楚灵王的彰化宫也逊色多了。”
齐景公心道,寡人不就是建了个宫殿吗,就值得大惊小怪。寡人身为一国之君,难道就要像你晏婴一样穿着粗布衣,吃着粗糙米,过着清苦的生活。道德的修炼,过程是缓慢的,也是痛苦的。与其清心寡欲地活着,还不如不当这个国君呢。拿我和楚灵王相比,我很残暴吗,我不体恤百姓吗,我很荒淫吗?我姜杵臼有远大的抱负,今后要重振太公基业,再树齐桓公的霸业,住得舒服点,穿得华美点,享受点生活有什么不对?虽然他心里这样想着,但他仍然面带谦和,装出一副诚恳谦虚的样子,听着晏婴苦口婆心的唠叨。
晏婴说道:“君上啊,现在我们国家的老百姓很穷啊,日子本来已经很艰难了,你这样修建豪华宫殿,势必会加强了老百姓的负担啊。楚灵王怎么失去江山的,不是因为他的弟弟篡位,而是由于他横征暴敛,他抛弃了老百姓,也终被自己的臣民所抛弃。如今天田无宇田氏一族,用大的器皿贷给老百姓粮食,再用小的器皿收回粮食。百姓感戴其恩,编成歌谣传唱啊。眼看看齐国的百姓都跑到田家了,你还不醒悟。微臣担心,你的子孙会像鲁国的国君姬稠一样被赶出国外,也会像楚灵王一样下场凄凉啊……”
话说孔丘从齐景公的宫殿门口怏怏不乐地走了出来,他信马由缰、漫无目的地走着,任自己的思绪飞扬开去。从近几个月的情况来看,齐景公对自己越来越冷淡了,原来还兴致勃勃地问如何做才能使国家强大足以称霸,如何做才能赢得百姓的信赖,有时还详细地问他有关周礼的事情。现在不仅对周礼的问题避而不谈,甚至躲起了自己。难道是自己的应对失当吗,难道是周礼不够完美吗,或者是自己的政治主张没有迎合君主的需求。也可能是自己的学识不够渊博,也可能是自己过高地估计了齐国的国君。忽然一阵悠扬的音乐声飘了过来,使他精神为之一振,刚才的烦恼顿时化为乌有,他听了下来,凝神谛听。仲由牵着马在后面默默地跟着,见自己的老师停了下来,他走到身边轻声地问道:“老师,你?”孔丘忙一摆手,他才恍然大悟。
这么好听乐声自己从未听到过,好像不纯粹是琴声,其中好像还有箫声,不!还有笛声,还有编钟的声音。余音袅袅,不绝于耳,这音乐来自于荷塘,来自于一盏盏亭亭玉立的荷花。不,它又好像来自于天上!孔丘举目望去,荷塘尽头是一处短墙,里面茂篁修竹,微风吹过,绿叶婆娑,沙沙作响。那音乐就是从里面穿林渡水而来,里面一定住着一位隐士,一位世外高人,我孔丘一定要好好向他学习呀。想到这里,他快步绕过了池塘,穿过了一片楸树林,走到门前,等到乐声一停,用手轻轻地叩门。开门的仆人上下打量着问道:“客官,有什么事情吗?”
孔丘忙打拱说道:“在下乃是鲁国孔丘。适才听到仙乐悠扬,不觉陶醉,循声觅来,特来打扰。”
只听里面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是鲁国的孔丘先生吗,老夫久闻大名,请请!”一位须发如雪、精神矍铄的老者,笑呵呵地伸着右手朝里让着。
孔丘忙上前施礼,还未开口相问。仆人介绍道:“我们家老爷乃是当朝太师。”孔丘恍然大悟,他早就听说齐国有位太师,乃是齐灵公的弟弟,主要负责祭祀等重大活动,平时很少露面,乃是一位隐者。
宾主坐定之后,孔丘急切地问道:“适才太师演奏的是何仙曲,如此的美妙动听!乃是我孔丘平生以来听到的最为尽善尽美的曲子了。”
齐太师捻着胡须笑道:“老夫适才演奏的是《韶乐》,你当然没有听到了。”
孔丘大惊道:“难道是虞舜亲手所制的《韶乐》吗?苌弘大夫说这个曲子乃是舜帝爷历时三年编制而成,经过了几十次的增删修订。听说演奏韶乐,凤凰从九天而降,立在梧桐树上凝听仙乐,久久不愿离去啊。我听说这个曲子,早已经丢失。不意今日孔丘能够亲聆圣乐,幸哉,幸哉!”
“是啊,不是老夫夸口,也恐怕只有老夫能够演奏韶乐了。”齐太师介绍道,“舜帝爷将江山传给了大禹,从此之后,韶乐正式作为国乐,在祭祀、封禅、即位等重大活动,都要演奏此乐。夏商两朝,它作为国乐演奏,在周朝更是如此。当年武王发分封功臣子弟,太公望分封到齐地,韶乐也就来到了齐国。像祭祀这样的重大活动,我们仍然要演奏此乐啊。”
在孔丘的请求下,齐太师亲自奏琴,那个仆人吹箫,一名乐工敲击编钟。前面有几十名女子赤足舒着长袖,翩翩起舞。孔丘这才发现韶乐用了编钟、磬、足鼓、健鼓、悬鼓、萧、埙、琴、瑟、笛、笙等多种乐器演奏,它分九个乐章,诸如碧薇春发、南风劲吹、娥英采萍、百兽率舞、凤凰来仪等等。他闭上眼睛、屏神静气地听着,觉得眼前是一片绿草齐萌,百花盛开,蝴蝶在花海中蹁跹,黄莺、百灵在枝头歌唱。微微的南风从大海上吹了过来,金黄的水稻送来了阵阵芳香。一个年经的小伙子划着小船,一边唱着歌。两个美丽的女子在花间追逐着,嬉笑着,将采摘的嫩条花儿编成了花环戴在了头上……孔丘睁开了眼睛,忽然发现远处孔雀、丹顶鹤等鸟儿随着音乐的节拍,正在迈着幽雅的舞步,张开着翅膀翩翩起舞呢。
此后,孔丘就留在齐太师府中学习《韶乐》,学习各种乐器的演奏方法。孔丘是个很专心、很勤奋的人,虽然他的天赋极高,但由于《韶乐》非常盛大、非常华美,集歌、舞、乐为一体,讲究各种乐器之间的配合,讲究歌舞乐之间的配合,要想很快学会,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白天来这里学习,早晚由颜繇和仲由等弟子负责接送。期间还发生了一件趣事,孔丘在饮食上不讲究,弟子们给他做什么,他就吃什么。因为他学韶乐学的太专心了,白天学习,晚上回到住处用心揣摩,有一次仲由将亲手打的一只梅花鹿,做成菜肴端了上去,孔丘吃了半天竟没吃出来,最后才问道:“子路,你今天给我做得什么菜呀,这么好吃。”仲由、颜繇等弟子们笑了起来,孔丘才恍然大悟。
孔丘笑着对弟子们说:“我在洛阳向苌弘大夫学习过《武乐》,向伯阳老师问过周礼,如今又向太师学习《韶乐》,伯阳老师、齐太师乃是隐者,宅中都栽有竹子,很清雅幽静。主人也显得品格高洁,很超凡脱俗。我孔丘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我们回到鲁国之后,在我住的院子外,多种些竹子,很清幽的,我也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