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阴谋与王位

上文说到观从在城郊与公子比和子皙歃血为盟后，就悄没声息的一起进了城，走到城门口对着守城官观从故意大声道：“弟兄们辛苦了，我等迎接郢都差使进城了！”说完就大摇大摆地进了城，来到了蔡公府邸。观从指着公子比二人对守卫笑道：“奉蔡公之命，迎接公子比、公子黑肱二位大人。”

门口的守卫都是公子弃疾从郢都带来的，都认识公子比二人，忙躬身行礼：“小人参见二位公伯。”

公子比鼻子里哼了一声，眼睑也不抬抬腿就走进去了。公子黑肱骂道：“狗奴才，还算长眼睛，还认得你家主人。”

观从搀着公子比一边往里进，一边回头对百夫长说道：“你带着弟兄们回去吧，告诉你家大人，事情已经办妥了。”

蔡公弃疾正在用饭，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见是他的两个哥哥和观从走了进来，佯装大惊道：“二位哥哥怎么会突然驾临寒舍？小弟弃疾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公子黑肱高兴地叫道：“不是贤弟你叫我们来盟誓成就大事吗？”

蔡公弃疾忽然捂住肚子叫道：“哎呦，哎呦，我肚子疼得厉害，二位哥哥暂且坐坐，先用饭，我一会儿就来。”说着出了房间，一溜烟就不见了。

观从将公子比二人让到席上，对下人叫道：“公伯来了，还不赶紧上酒上菜？”

公子黑肱骂道：“这些狗奴才，没有一点眼力劲！老爷我走了一天，饿得头晕眼花的，人困马乏，还不赶紧将膳食呈上来，真是一帮瞎了眼的狗奴才。”顺手将案几上的一只肥鸡腿扯了下来，独自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观从端起酒杯对着公子比笑道：“小人敬主公一杯。”

公子比吃了几杯，心下狐疑问道：“蔡公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不会是反悔了吧。”

观从从怀中掣出蓍草占卜，公子比也不吃酒了，两眼直盯盯地看着案几上的蓍草，突然见观从拍案叫道：“主公，大事不好。”

公子比被观从这一举动惊得一哆嗦，忙问道：“卦上怎么说？”

“这是坎卦，卦辞上曰：‘有孚，维心亨，行有尚’。阳爻居中，阴爻在上下，则外柔内刚，四面向中心发展的趋势。坎为水，无处不流不渗入，当行险用险。主公，现在情势危急，我们已经盟过誓，要抓紧用牲、加书，迅速行动。”

公子比顿时慌了神，一把抓住观从的手说：“蔡公不来，用牲、加书有什么用处？”

观从笑道：“主公莫慌，你想，在蔡公府邸用牲、加书，他能脱了干系？”

“对，对！”公子比恍然大悟，忙叫道，“将祭祀的用品摆上来！”

说话之间，仆人们早已将猪首羊首香烛等祭祀用品摆了上去，公子比忙跪了下来，见公子黑肱仍在那里大快朵颐，吃得满嘴满手都是油，不禁急得叫道：“哎呀，子皙，我的好弟弟，你还在那里吃呢，也不看看啥时候，快净了手过来。”

公子黑肱呵呵地笑着，洗了手，走了过来跪下。三人祭拜已毕，公子比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叫道：“哎呀，忘了让人写文书，怎么办？”

观从笑道：“小人早就给主公准备好了，你看，这不是文书吗？”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捆竹简来，在盟书的末尾刻上了自己的名字。

公子比想伸手拿过来仔细看，观从催道：“主公，你还看什么？你看在这写着呢，‘拥立公子比为王’，快盖上你的印！”

公子比从怀中掏出一枚精致的铜钮印来，有点迟疑，还想看看上面写的什么。观从一把将那枚铜印夺了过来，钤了上去。公子黑肱见哥哥已经钤上了印，也很爽快地钤上了自己的印。观从站起来，一抬头，见墙边高案之上放了一枚虎符。观从伸手拿了下来，但见这枚虎符乃是用青铜精制而成，特别那虎昂首而立，张着血盆大口，双目怒睁，威风凛凛。虎符通体金色，太阳一照，顿时金光灿烂！上面刻着‘蔡公弃疾之宝’六个小字，观从心中大喜，忙将虎符用嘴呵了，钤在盟书上面。

观从三人迅速走出蔡公府邸，见百夫长他们还在那里站着，便大声命令：“百夫长何在？”

百夫长立即上前双足一磕，立正、挺胸：“末将在！”

观从将手中的盟书一晃：“你速带着弟兄们告喻全城的百姓：蔡公召见二位公伯，将拥立子干为王，已经盟誓，将亲率大军护送子干回到郢都！”

“遵令！”

百夫长迅速带着士兵转身向大街深处走去，他边走边高声喊道：“百姓们听着，‘蔡公召见二位公伯，将拥立子干为王，盟誓已毕，将亲率大军护送子干回到郢都！’”

士兵们高举长戈齐声高喊：“嗨！嗨!嗨！”

观从护送着公子比二人朝驿馆走去，他们三人正走着。突然从四面八方涌出来一大群百姓，只见他们手执锄头、棍棒、大刀、长戈、弓箭等武器，将他三人团团围在中间。他们嚷道：

“将观从乱棍打死，打死这个卖国贼！”

“将他捆起来，送到太庙，祭祀死去的英灵。”

“捆起来，捆起来！”

“杀死他，杀死他！”

公子比二人哪见过这等阵势，早吓得浑身发抖、面色苍白。

观从大声说道：“蔡国的老少爷们，蔡叔度的子孙们，你们听我说。我观从这样做，是为了蔡国呀，我何时出卖国家了？”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上前啐了一口，骂道：“你为了蔡国？呸！说的比唱的好听！你身为蔡国的子民，却去接蔡公的两个哥哥进城，并且跪在那里盟什么誓，说要和蔡公一起拥立公子比为楚王。楚国给你了什么好处，你像一条狗似的，摇着尾巴，这么忠心？你整天口口声声说什么复国，你复到哪里去了？还不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呸！”

观从用手指着公子比大声说道：“这就是公伯子干！他已经答应，只要他一旦当上了楚王，就立即让我们复国，蔡公也答应了。子干，你说是不是？”

公子比早吓得六神无主，被观从一拽袖子，忙说道：“啊？是，是，是啊，已经答应复国了！”

那位老者大声说道：“啊，原来是这么回事。我们错怪了大人你了。公伯，到时候你不会反悔吧？”

公子比忙说道：“不，不，不会的！到时候我就是一国之君了，要说话算话，一言九鼎，要讲诚信的。”

“好！善哉！”只听一个雄壮的喝彩声传了过来。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蔡朝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走到公子比前面躬身道：“小臣蔡朝吴拜见二位公伯！公伯既然答应了我等复国，小臣代表蔡国百姓谢过大王，臣等愿追随大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公子比头一次被人称作大王，心中感到无比舒服，一股骄傲、自豪感不由得从心底冒了出来，笑道：“好，好，好！朝吴，有你这句话，我就很高兴了。寡人能不能当上大王，你们能不能复国，全看你们的忠心了。”

蔡朝吴笑道：“大王就看小的了，大王容我给百姓们讲两句。蔡国的老少爷们，蔡叔度的子孙们！大王刚才说的，你们都听清楚了吧。你们要想只求安逸平稳的生活，你们就把观从捆起来送到太庙，杀了做祭祀用，等待以后的机会。你们要想搏一搏，就把观从放了，我们一起拥戴大王，护送大王到郢都去，一到郢都他就会立即答应我们复国的。要走哪一条路，你们选择吧？”

百姓们七嘴八舌地嚷嚷道，“万一他反悔怎么办？”“楚人贪婪无度，言而无信！不能信他！”“对呀，楚王说要把大屈宝弓送给鲁国的国君，后来又反悔，要了回来，卑鄙无耻，言而无信呐！”“那是熊虔，这个公子比应该会说话算话的吧。”“放了观从，我们就搏一搏吧！”“不能放，观从跟他们是一伙的！”

观从从怀中掏出盟书大声说道：“蔡国的老少爷们，这是刚才起誓的盟书，公伯、蔡公都答应我们复国呢，不信你们看！”

蔡朝吴接过竹简从头至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扬着眉毛大声地笑道：“老少爷们，盟书写得明明白白的，蔡公和子干都答应我们复国，上面还有他们的印章呢！”

众人一听这才相信，齐声说道：“我们愿意奉蔡公之命，拥立公伯子干复国，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在众人散去，观从暗自庆幸大功告成的时候，只听一声喝道：“观从，你背着蔡公偷天换日，你以为蔡公不知道？你该当何罪？来人，将他们三人给我拿下。”

观从扭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