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桃杀三士
(2010-05-01 20:3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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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小说、故事 |
就在晏婴动身去鲁国的同时,齐景公听说了晋平公姬彪去世的消息,遂命大夫国弱出使晋国。各国诸侯闻讯忙遣使吊唁,郑国的游吉、鲁国的叔孙婼、宋国的华定、卫国派了北宫喜,甚至那些小附属国许、曹、莒、杞、薛、徐、邾等也纷纷派人前来吊唁。晋国国都绛城一时车水马龙、峨冠博带、熙熙攘攘,好不热闹!九月份韩起率领文武大臣护送灵柩前往曲沃下葬,羊舌肸引领着诸侯的使臣紧跟其后。大葬已毕,诸侯们纷纷要求觐见晋国的新君姬夷,其中迎来送往、献礼答谢等不再一一赘述。
这一天,鲁昭公听说齐相晏婴来访,忙率领群臣出城迎接。晏婴见鲁君站在城门口,赶忙下了马车快步迎了上去,越石父、弦章紧跟其后。鲁昭公见小个子的身后紧跟着两位身材高大的随从,知道他就是晏婴。忙迎了两步说道:“天下都以晏婴为智者,寡人听到晏婴的名字可以说耳朵都磨出了茧子,今日得以见到先生之玉貌,可谓幸甚幸甚!”
晏婴也忙躬身答谢:“小臣晏婴奉敝君之命出使贵国,晏婴何德何能,敢劳君侯降尊纡贵城门迎接!”
鲁昭公上前携了晏婴的手一起走进城去,宾主坐定之后,晏婴讲明了来意。鲁昭公笑道:“鲁齐互为婚嫁,两国交好,这本来就是寡人的心愿,岂有不允之理?听说贵君宠妾婴子仙逝,寡人不胜哀悼。鲁国虽小,却也不乏佳丽;鲁国虽穷,却有绝色良姝。”抬手指着季孙宿说道,“季孙大人家的千金,如今年方十六,长的温润可爱、美貌动人,寡人可以作伐玉成此事,不知晏相意下如何?”
晏婴忙起身谢道:“如此最好。晏婴听说贵国有圣人之后,名唤孔丘,此人精通周礼典章,可得见乎?”
“哼,孔丘不过凡夫俗子,虽然他身高九尺,相貌奇特,却卑贱不堪。”晏婴循声望去,见是季孙宿后面的一名武士,此人长得塌鼻阔嘴,左颊上有一道暗红色刀疤,只听那人继续说道,“去年我家主公张贴榜文,招贤纳士,孔丘不自量力前来投奔,我呵斥他说:‘我家主公养士,却不养你!’孔丘听了羞惭满面,默然而退。还是我家主公可怜他,让他掌管仓库、图书,也曾让他喂养马匹,否则他早就饿死了。”
季孙宿喝道:“阳虎住口,在圣人面前不得放肆!”对晏婴笑道,“家臣粗俗无礼,晏相莫怪。孔丘曾替下臣掌管仓库,出入库数分毫不差;饲养牲畜,倒也尽心尽力。他自称圣人之后,却也没有什么过人的智谋,只不过长得高,是个大个子,人们称他为‘长人’,这样的人鲁国很多,晏相不见也罢。”
晏婴闻听此言,沉吟不语。
鲁昭公诚恳地说道:“先生幸临敝邑,敢问先生如何安国抚民?敝国的大臣们,有的让我谨慎以礼,有的叫我仁德爱人,有的让我俭朴,寡人常常为之迷惑,请先生教我。”
晏婴答道:“我听说对大国傲慢,或看不起小国,则会导致国家危险;对百姓横征暴敛,则人民就会流离失所,就会离心离德。以微臣看来,对所有国家都要谨慎以礼,对内要节俭以恒,这就是安国抚民之术。先君灵公喜好宫女穿上男人的服饰,齐国之女纷纷效仿。国君于是下令:‘凡女子穿男子服饰者,裂其衣,断其带。’然而即便是裂衣断带,仍不能禁止。我从外面回来,灵公就问我,何故禁而不止。我说道,‘君上使宫女穿男人衣服,而要禁止外面的女子,这就好比是挂牛头于门口,而卖狗肉于内。君上何不先禁止宫内的穿着男人衣饰,则外面自然就禁止了。’先君灵公就听从了臣的建议,不到一个月的光景,齐国之内再无女子敢穿男人衣饰了。以此观之,国君乃是一国之主,官吏百姓的表率。国君正,则政治清明;国君昏庸骄奢,则吏治腐败政治黑暗。”
鲁昭公频频点头:“善哉,治国之良言也!”
转眼到了八月份,天气逐渐转凉,齐景公见阳光明媚、金风飒飒,忽然来了兴致,叫来大夫梁丘据,在王黑、公孙接、田开疆等众武士的陪同之下来到校场。他手下的一帮武士们将闲杂人等驱散开来,并立好箭靶。齐景公从内侍手中接过雕弓羽箭,连射三箭,皆中靶心。梁丘据等人见状忙跪下齐声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君上真乃天下第一射手,我等拜服。”
齐景公高兴的哈哈大笑,他对梁丘据等人说道:“众爱卿平身,梁爱卿,你也射来试试。”
梁丘据忙推辞:“微臣射箭之术最为平常,微臣是万万射不中的,国君面前臣不敢放肆。”
齐景公又高兴的笑了起来,田开疆上前说道:“小人愿意一试!”不等齐景公发话,朝着箭靶就是连射三箭,也是箭箭皆中红心。
公孙接见状大叫道:“二弟退后,看为兄射来。”大步走上前去,也是连射三箭,三箭皆穿红心而过。射毕,哈哈大笑得意非常。
古冶子怪叫道:“这有何难?大哥退后,看愚弟的手段。”从箭囊中抽出一根羽箭,开弓似满月,箭去如流星,只听“啪”的一声将箭靶射断,就在大家惊愕之际,忽听有大雁鸣叫,众人抬头一看,一行大雁排成人字正飞过头顶。古冶子抬手就是一箭,最中间的那只领头雁被箭射中,从天空坠落下来,士兵们不禁欢呼起来。就在大雁惊得四散飞开之际,公孙接、田开疆也朝天上射去,又有一只大雁从空中坠落下来。古冶子正想再射之际,那大雁早已经飞远,远远地消失在云天之中。
梁丘据朝齐景公望去,见他也仰脸看着天空,脸上却早没了笑容,正想着如何让国君开心的时候,忽见晏婴垂首站在台下。他眼睛一亮笑道:“君上,你看那不是晏相吗,他从鲁国回来了。”
齐景公命人将他叫到跟前:“选射之礼,寡人最为讨厌。你我君臣一体,何必这么多礼节?公孙接、田开疆、古冶子,箭术第一,力大无穷,乃是寡人的扈从武士。我欲得天下勇士,一起治理国家。”
晏婴朝那三人望去,古冶子已经跃下台子,向外面飞奔而去。公孙接和田开疆正在说笑,听到国君提他们的名字,只是朝着晏婴微微点了下头。
晏婴严肃地说道:“君子无礼则是庶人;庶人无礼,则是禽兽。臣下勇敢过了头就会弑君,力大无穷就会杀害尊长。礼者,可以驾驭人民;辔绳,可以驾驭战马。国家没有起码的礼仪就会动乱,不靠礼仪就能治理好国家的,晏婴从未听说过。”
齐景公说道:“好!然而寡人如何做,才能使臣民们知礼仪?”
“微臣听说鲁国有叫孔丘者,乃是圣人之后,精通周礼典章,可为我用。微臣此次出使鲁国,未能见到此人,甚为遗憾。然晏婴不才,也粗通礼仪,愿为君上讲解。”
“如此甚好。”
“启禀君上,下聘之事已经办妥,乃是鲁国三桓氏之一的季孙宿之女,年方二八,贤良淑德,容貌不输于婴子。鲁君亲自送女,现在驿馆等候君上召见。”
“好,好!”齐景公边说边走下台子,梁丘据等人也跟着走下台去
齐景公在宫中宴请鲁昭公,鲁昭公命人献上鲜桃作为贺礼。宫女们将鲜桃洗净,用玉盘盛了,放在案几之上。但见鲜桃个个硕大无朋,色彩红艳。往玉盘中一放,衬托的桃子更加红艳夺人,且芬芳扑鼻,沁人心脾,令人陶醉。齐景公不禁赞道:“好桃子!”就伸手拿了一个吃了起来,见晏婴走了进来便笑道:“晏爱卿,这是鲁国国君献的鲜桃,你也尝尝吧。”
晏婴躬身说道:“微臣谢过君上。晏婴听说明君养的武士,有君臣之义,内可以保护君主平息暴乱,外可以威震敌国。如今君上养的三个勇士,上无君臣之义,下无长幼之伦,内不可禁止暴乱,外不可以上阵杀敌。每天只知道饮酒滥饮,招摇过市,动辄杀人,百姓官吏避若猛兽,恨之入骨。以臣之见,不如将他们除掉。”
齐景公沉吟道:“这三个人凶猛无比、力大无穷,几十个人上去也伤不了他们,我恐刺虎不成反被虎伤。”
晏婴笑道:“我自有主意。”立即命宫人撤去多余的桃子,盘中仅剩两枚。他端着盘子走到外面对公孙接三人说道:“君上将桃子赐予三位勇士,然而桃少而人多,请你们论功之大小,功大者食之。”
公孙接先拿过来一个桃子说道:“国君去打猎,一恶虎猛然袭来,我徒手格斗,一掌击碎老虎的天灵盖,臣有护驾之功,可以吃桃了吧。”
田开疆也上前拿了一枚桃子说道:“我率兵多次击退敌军的入侵,开疆有拓土之功,也可以吃桃子了吧。”
话音未落,古冶子大叫道:“我曾护送国君渡河,一巨鼋将君上的左骖拽到河心。是我古冶子跳入河中,在河底里逆行百步,顺流走了九里,终于得巨鼋而杀之。当时我左手拽着马鬣,右手提着鼋头,跃出水面,众人还以为我是河伯呢。我冶子的功劳也可以吃桃了吧。”说完拔出剑来。
公孙接、田开疆二人齐声说道:“我俩勇不如你,功劳也不及你,却取桃自吃,是贪婪的行为。如果我等不死的话,就算不得勇士。”说完将桃子放回盘中,拔剑自刎。
古冶子说道:“大哥二哥死了,我一人独自存活,不仁。用语言羞辱他俩而自夸其功,不义;贪生怕死,不勇!”说完,将利剑在脖颈一横,一腔热血喷了出来,喷溅到晏婴的脸上。
晏婴用袖子将脸上的血迹搽去,端着被溅上血渍的桃子,进来向齐景公复命,齐景公命人厚葬公孙接三人,并将桃子一起埋在地下。刚处理完此事,忽听得楚灵王诱杀了蔡灵公姬般,公子弃疾率大军围了蔡国,欲知后事,且看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