肴之战

上文说到晋文公重耳刚去世，灵柩运到曲沃尚未下葬，就传来了秦国的军队灭掉滑的消息，激起了晋国君臣的极大愤怒。晋襄公怒道：“秦欺我孤寡，我必击之。”令先轸为主将，梁弘任御戎，莱驹为右。晋襄公穿上黑色的凶服，三军将士也皆穿凶服，乘着三百辆战车，来到了秦军必经之地肴山埋伏下来。

四月的辛巳日，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率领的秦国军队，带着从灭滑劫掠的财物来到了肴山。肴山在今洛宁县北，是秦岭的余脉。虽然是四月份，但已进入夏季，天上一轮太阳高挂，天气逐渐地热了起来。从山上吹下的阵阵凉风，让大家顿时感觉凉爽非常。孟明视看到道路两侧层峦叠嶂、怪石嶙峋，杂树丛生，野花烂漫，忽见一群鸟儿从头顶飞了过去，心中莫名地不安起来。走了不多久，一块巨大的墓碑赫然在目，孟明视仔细一看，上面镌刻着‘先考周文王姬昌之墓’几个大字。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赶忙向西乞术问道：“此时何地？”西乞术答道：“此乃肴山。”孟明视不禁惊得失声叫了起来：“不好，大军出东门之时，令尊蹇叔提醒我等，提防晋人在肴山截击。此处地势险要，若有一支伏兵，我等死无葬身之地。传令大军，快速通过肴山。”话音未落，只听从山上响起一阵急促的令人心胆俱裂的鼓声。孟明视抬头一看，只见山崖之上忽然出现许多军旗和手持弓箭的士兵。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只听先轸一声喝令：“射箭！”顿时从两侧的山崖上射下了无数的利箭。孟明视赶忙躲在一个大树的后面，只见自己身边的士兵纷纷被利箭射中，倒在地下，惨叫声、呻吟声、辱骂声不绝于耳，此起彼伏。孟明视赶忙大声喊：“赶快躲在大树的后面，快躲起来，准备反击。”还未等他组织士兵反击，先轸又命令士兵向山崖下抛掷石头。从山上滚滚而下的石头又砸死了好多士兵，孟明视见到地上鲜花上、草茎上都溅上了鲜血。要不是躲避得快，有几只箭差一点射到了他的身上。他知道大势已去，就鼓起勇气大声喊道：“晋国的将军，秦晋联姻，结为联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在此劫杀，此为何故！”先轸骂道：“尔等趁我大丧之际，侵我边邑，灭我滑地，亡我同姓，欺我晋国无人吗？无礼之极，还问何故。与我乱箭射死，一个不留。”晋襄公说道：“活捉秦国主将，祭奠先君亡灵。”先轸命令道：“出击，俘获秦将者，有重赏。”晋国的士兵像潮水一样冲了下来，孟明视正想逃跑，只见三只长矛顶在了他的胸膛上。他只好将手中的宝剑扔在了地上，一根麻绳立刻套在了他的脖子上。这时他发现躲在巨石后面的西乞术哥俩，早已做了人家的俘虏。

晋襄公看到孟明视三人被押了上来，冷冷地看了一眼，说道：“押回去，做成腊肉，祭奠先君。”先轸问道：“敢问主公，俘获的秦囚如何处理？”“立即处死！”晋襄公对着莱驹说道：“那个满脸胡须的秦囚，好像是个百夫长。由你去执行吧。”那个满脸胡须俘虏昂着头，双目怒视着晋襄公等人。见到莱驹拿着长戈向他走了过来，他大声骂道：“晋国的猪狗，你们忘恩负义，如果没有我们秦国，你们重耳能回去当国君吗？你们能这样神气活现吗？有本事就朝老子胸口扎，老子皱一下眉头不算好汉。”他看到莱驹有点惊慌，大声喝道：“猪狗，要杀便杀，还等什么？”吓得莱驹手中的长戈掉在了地上。晋襄公身边的狼谭见状，走了上去拾起地上的长戈，双手用力一挥，那个战俘人头便被斩了下来。

晋襄公带领大军回到绛都之后，传令全国百姓全部穿上黑色的衣服，为父亲晋文公举行下葬仪式。举办完丧事，晋襄公刚回到宫中，他的母亲，也就是晋文公的夫人文嬴，对他说道：“孟明视三人得罪了上天，致有今日之祸。秦君恨之入骨，假使能交给秦国，让他亲手处死他们，以解其心头之恨，如何？”晋襄公说道：“夫人为请，敢不遵命。”

先轸听说孟明视三人被放了，赶忙进宫去问国君。晋襄公说道：“夫人文嬴请之，寡人已经释放了他们回国。”先轸怒道：“将士们好不容易才捉拿住秦国的主将，一个女人的三言两语说放就放了。这是纵虎归山，后患无穷呀，晋国从此将要灭亡了。”说完，也不顾礼仪就朝着地上啐了几口。

先轸立即派阳处父驾着战车前去追赶，当阳处父赶到了岸边的时候，孟明视三人的船已经划到了河中心。阳处父赶忙解掉左边的马来，对着河中间大声喊道：“敝国君派我来给你们送行，特意赠送宝马一匹，请将军快快上岸！”孟明视向着他稽首行礼道：“贵国君的恩惠，受之有愧。假使我们回去被我们的国君处死了，我等死而无憾。贵国的礼物敬请收回去吧，三年之后我们会报答的。”

秦缪公带领着大臣身穿素服亲到郊外迎接，孟明视三人一见，立即跪在地上放声痛哭。秦缪公赶忙上前将三人扶了起来，哭道：“寡人不用蹇叔之言，致使你们三人受辱。此皆寡人之过，大夫何罪？”秦国的大臣们都说道：“这场惨败，皆是主将孟明视之罪，应当立即处死。”秦缪公摇头说道：“卿等勿言，此皆是寡人之罪！与主将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