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王堆不属于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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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地走进湖南省博物馆,这不是第一次了。
因为马王堆,不能不来这里。举世瞩目的马王堆汉墓挖掘后,几乎全部的精品都搬到了这个博物馆。为了保护珍贵的文物,似乎这是别无选择的办法。
马王堆让湖南省博物馆的身价一下子提升到了让人妒嫉的地步,门口经常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为的就是一睹马王堆的风采。
巨大的椁室放置在博物馆里,显得尤其醒目。椁室分为五个厅,宴会炊厨贮藏等日常生活功能齐全,主人在生前享尽荣华富贵,意欲到阴间也要继续醉生梦死。椁室的正中是棺室,是安置套棺的核心位置。
华丽的套棺有四层,内壁均髹朱漆外部饰有不同的花纹。一层一层的套棺现分陈在耀眼的聚光灯下,为的是让游人可以仔细观赏。最外一层是黑地素棺,显得庄重大气。第二层是黑地彩绘,画有形态各异的神怪一百多个,如同变幻莫测的仙境一般。第三层是朱地彩绘棺,绘着龙虎相斗双鹿争峰等奇禽异兽。最为华贵的内棺包裹着璀璨夺目的丝锦,是难得一见高规格的锦饰内棺。
椁棺内陪葬的东西多得让人吃惊。各式丝绸织物二百多件,漆器竟然有七百多件,还有数不清的木俑用具粮食水果药材香料等。马王堆汉墓简直成了大汉的一个百宝箱,一本百科全书。
薄如蝉翼渺若淡烟的素纱禅衣,是世界上现存年代最早最为轻盈的衣服。它薄得叫人不敢相信,在折叠几十层后依然可以清晰地看清底下报纸上的字迹。总共用料2.6平方米的宽大汉服,折叠起来甚至可以放进一个小小的火柴盒里。当时出土的素纱禅衣有两件,一件重四十九克,另一件只有四十八克。如除去领袖相叠的边缘部分,一件衣服的重量不可思议地只有二十五克。实在想象不出古人是如何织出的,这让丝绸专家们惊喜不已。经过长达二十多年不懈的努力,国家文物局终于组织研制出了仿制品,可惜重量还是超过了真品。现在挂在展厅里的素纱禅衣,虽然是一件复制品,它的精美也足以让人惊叹不已了。而巧夺天工的真品被十分严格的保护措施呵护着,恐怕没几个人能一睹它的真容。
令人遗憾的是,在马王堆发挖掘后不久,由于当时保安措施不够严密,竟然被一个不懂事的中学生偷走了一件宝衣。这让专家们感到了切肤之痛,失去了保护文物的特殊环境,珍贵的国宝很快就毁于一旦永远地消失了。
T形帛画的现身,这给了我们一个机会,可以粗略地了解两千多年前的古人对于浩渺宇宙和神秘生命的敬畏崇拜。一号墓出土的这幅帛画,原先覆盖于内棺上,这是丧葬仪式中的旌幡。画面烟气缭绕云流风动,神灵怪异奇特新颖。生动地表现了人类对天上人间地下的憧憬留恋和畏惧。画面上方描绘了天堂的景象,红日金鸟弯月蟾蜍光彩夺目。还有一人身蛇尾的神怪,我们完全可以将其想象成神圣的女娲。画面中部有一持杖缓行穿着云纹绣花长袍的贵妇人,虽然无法确认她就是墓主人辛追。但我们至少在画面上看到了她雍容华贵的影子。而下面可能表现的是地下的景象,两条交叉的大鱼上,立着一个力大无穷的壮士,双手托起了广袤的大地。两千多年前的古人,想象力如天马行空绚丽多彩。
兴盛于春秋战国时期的漆器,到汉代时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而楚国一向是漆器工艺精品荟萃的翘楚之地,这些让王公贵族神魂颠倒的奢侈品,到汉代时价格远远超出了青铜器。而马王堆发现的漆器足足有七百多件,这是个叫人瞠目结舌的数字。这些器物色彩明丽装饰华美,外表髹黑色或黑褐色漆,内壁往往髹朱漆。图案装饰采用红黑相间强烈的对比手法,充分显示了湘楚文化格调古雅灵动飘逸神秘旷远的传统风格。琳琅满目的各式酒具餐具乐器兵器,从不同的角度彰显着漆器所特有的华贵气质。有一批外国专家被光可鉴人的漆器深深地吸引了,以为我们现在刷上了保护性的涂料。当得知这就是二千多年前的原件时,惊愕地张大了嘴巴发出长长的惊叹。
女尸无疑是马王堆考古中最闪光的亮点,辛追死前当然想永久地保存自己的遗体,但她肯定不想成为后人考古的对象,只是这一切现在由不得她了。这个当年的美女,是个极其追求奢华享受的贵妇人。在经历中年丧夫老年失子的剧痛后,晚年的辛追只能用穷奢极欲的物质享受来填补空虚的灵魂。她不惜代价为自己营造理想的安眠之地,要使自己能永世不朽。她做到了,沉睡两千多年的辛追以不朽之躯震惊中外。与埃及的木乃伊干尸不同,马王堆奉献的是一具罕见的湿尸。考古学家见到时尸体皮肤润泽富有弹性,在注射防腐剂时血管还能鼓起。很多关节尚可转动,内脏大多保存完好。
一号墓和二、三号墓的距离很近,而环境也几乎完全相同,可保留下来的尸体只有一号墓的辛追。这不能不说是个奇迹,而这个奇迹现在还不能被专家完全破解。在展厅的古尸前总是挤满了参观的人群,有关奇迹的话题总是说不完的。两千多年的时间在马王堆竟然不留痕迹,被抹去的是漫长的过程,考古可以让现实与历史在瞬间水乳交融。
当马王堆惊艳四方的瑰宝被小心翼翼地搬迁到这里时,博物馆在不堪重负间有些黯然失色。不能说是客大欺店,光彩夺目的马王堆让博物馆心甘情愿地成为附庸陪衬。人们在为马王堆惊叹时,往往会忽视了这个博物馆。
马王堆,不属于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