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晏扬　

　　没有收银员，没有摄像头，商品上标有价格，顾客自己挑选商品后，将钱投入收银台的盒子中，一笔买卖就完成了。这样的“无人商店”你见过吗？在长沙市五凌路上就有一家诚信自选商店，该店无人看管，由顾客自选自付。据商店老板说，营业至今，从没有小偷光顾过。

　　这样的事情是温暖人心的，尤其是在人们普遍感叹社会道德滑坡、诚信缺失的当下，“无人商店”从没有小偷光顾堪称奇迹。于是很多人对此大加赞赏，认为“城市文明需要这样的正能量”，仿佛一夜之间，社会道德诚信已然达到了传说中“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水准，让人相当激动。

　　不过且慢，请允许我不识趣地泼一瓢冷水。这家店从没有小偷光顾过，我觉得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这家店买的东西很便宜，大部分商品的价格都在10块钱左右，且多是抹布、杯子、牙刷之类，对小偷的吸引力不够；二是“无人商店”实在过于另类，小偷哪知道该店竟无人看管啊！他们还以为是一家买便宜货的普通店铺呢。现在媒体曝光了，小偷们知道了，“从没有小偷光顾”恐怕要成为历史。

　　扪心自问，假如我光顾这家小店，我也会和其他顾客一样讲诚信，主动付账。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些东西太便宜，犯不着偷拿，丢不起那个人。但是，一方面，我不能断定所有人都像我一样不占小便宜；另一方面，假如这家店卖的东西很贵重，我难保自己不心动、有大便宜不占。这就好比说，在马路上捡到一分钱交给警察叔叔没什么了不起，捡到几万块钱仍交给警察叔叔那才了不起。

　　要知道，在道德和诚信方面，人群是分左中右、上中下的；即使同一个人，在不同环境下、面对不同的诱惑，其道德和诚信表现也会不同。人性是有弱点的，自私自利便是弱点之一，区别只在于程度不同。正因如此，才要加强道德和诚信建设，但我们所追求的诚信，不应该是乌托邦式的，不能无视人性的自私，不能要求每个人都成为圣人，而应在正视人性自私的基础上，通过约束和惩戒机制让每个人不敢太自私，不敢损人利己，不敢为所欲为。也就是说，诚信建设要靠约束和惩戒，而不能完全靠自觉；诚信建设要立足于防止一些人不讲道德和诚信，而不是要求每个人都像圣人那样“慎独”。

　　以此观之，既没有人看管（事先约束），也没有摄像头记录（事后惩戒），这样的“诚信商店”注定没有长久的生命力，它所追求、所展现的乌托邦式诚信也注定没有长久生命力。它或许传递了一种正能量，或许让人感到温暖，但这种正能量和温暖显得那样不真实、不可靠，乃至是虚幻的，让人对社会现实产生错觉，欣欣然而盲目陶醉。

　　值得一提的是，看管好自己的东西以防他人起贼心、犯错误，这在某种意义上是对他人负责任，也是一种“善”；反之，把东西置于无人看管之境，会诱发一些人内心的不道德因子，可能会把原本没有贼心的人引诱成偷盗者（其可能性与这件东西的贵重程度正相关）。所以，还是不要以这种方式来考验别人的道德和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