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羽舞评:欣赏“精神分析”的舞剧《尼金斯基》,你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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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习习与舞蹈 |
欣赏“精神分析”的舞剧《尼金斯基》,你准备好了吗?
慕羽(北京舞蹈学院副教授 舞蹈学博士)
新浪微博 @慕容习习
原文刊登于《舞蹈》2012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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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剧《尼金斯基》谢幕,中位为编舞家约翰-诺伊维尔 |
作为一位长期工作于德国的美国编导大师,约翰.诺伊梅尔凭其戏剧芭蕾风格独树一帜,然而2012年初德国汉堡芭蕾舞团造访中国带来的作品《马勒第三交响曲》和《尼金斯基》却让我们见识了大师的另一面。
想要欣赏唯美芭蕾的观众或许会失望,因为历史上的尼金斯基本人就是为芭蕾设定新标准的;想要循着《茶花女》的思路欣赏戏剧芭蕾的观众恐怕也有遗憾,因为诺伊梅尔创作的《尼金斯基》就不是叙事芭蕾,即便有舞台调度、演员调度,舞台视觉的象征性等手段的帮助,也未必会让你充分领悟种种与精神分析相关的寓意。或许,没有读过任何有关尼金斯基的文字会让你在理解上有些吃力,不熟悉尼金斯基曾经塑造过的种种角色会让你感到支离破碎,某些虐心的情境会让带小孩子的你也不免尴尬,但心胸宽容的你一定会感到编导的用心与诚意,如果再带上你的种种“前理解”走进剧场,便可以与诺伊梅尔进行有关尼金斯基的心灵对话了。尼金斯基何以为世人铭记?作为20世纪初现代芭蕾探索的传奇舞者,虽然只有10年辉煌,却为舞蹈艺术带来了变革,其影响持续至今。他是天才舞者、怪诞编导,他还被叫做疯癫狂人。若用现在的语言形容尼金斯基,怕是“花样美男”、“潮流型男”、“男女通吃”所不能概括的。尼金斯基一生没有完整的录影,不过,也有人笃定,没有任何影像能捕捉到尼金斯基跳跃时的灿烂,静态的照片更无法忠实传达出这位舞神舞蹈时的迷人。然而,纵使他有着完美的容貌、身形和舞姿,在著名雕塑家罗丹的眼里,尼金斯基的灵魂更能穿越肉体的光辉。
2000年诺伊梅尔创作了舞剧《尼金斯基》,配以肖邦、舒曼、科萨科夫、肖斯塔柯维奇等名家音乐,以纪念这位伟大、传奇、神秘的波兰籍俄国舞蹈家逝世50周年。身为尼金斯基迷的艺术总监诺伊梅尔为整部舞剧把脉,从编舞到音乐选择,从舞台布景到服装设计,他全都包揽下来,虚实相生、内外交错、不着痕迹,将错综复杂的角色关系与人物关系全都浓缩到了尼金斯基的精神世界中。正如尼金斯基的疯癫并非爆发性的,诺伊梅尔的这部作品看重的也是这个过程,而不是去表现疯癫后的状态。诺伊梅尔在设计肢体语言时,以不少尼氏怪诞动作对肢体语言的肆意开发为动机,既有情感细腻的表达,行云流水的调度,更有奔放狂野几近人性撕裂的编排,加之几位主演出类拔萃的肢体能力和表现能力,都让人感到肢体语言的丰富和舞者调度的层次感。
场灯并未熄灭,几名身着晚装的绅士淑女已经漫步到了舞台上,俨然是要来赴一场社交聚会。原来这是1919年1月19日的下午5时的瑞士莫里兹苏弗莱塔酒店,尼金斯基最后一次登台演出。观众们渐渐安静下来,我们也仿佛成为尼金斯基自称为“与上帝的婚礼”的旁观者。很显然,尼金斯基的生平便是一出精彩的故事,但诺伊梅尔并不着力用肢体语言讲一个具体的故事,而是将尼金斯基的几个面向纠结在一起,去诠释尼金斯基一段精彩纷乱的极致人生,充满了回忆、幻想和喃喃自语。我仿佛体会了尼金斯基连续数周不眠不休伏案写下我们后来称之为《四册笔记》(中译本《尼金斯基手记》)的心境。这是尼金斯基在精神上脱离社会的束缚,但心中还残存有一丝理性时的作品。
诺伊梅尔结合了情感逻辑、心理逻辑等不同结构方式,运用了倒叙、顺序、插叙、跳跃性叙事等不同的叙述手段,并且在主体、客体、旁观者等不同视角中快速切换,现实生活和舞台场景时而交替、时而并置、时而穿插,构成了该剧独特的结构。19岁,贫穷的尼金斯基找到了他的运气,立刻顺从了他——佳吉列夫,这位不可一世的芭蕾经纪人,尼金斯基以演员的身份出现在佳吉列夫俄罗斯芭蕾舞团的“福金时期”,继而又开创了“尼金斯基时代”。然而他在舞台上扮演的各种角色,都与他的现实生活纠结在一起,可以说,剧中的人物、角色、扮演角色的人物、分裂的影子,都有着精神世界的寓意和象征性,辉煌的舞台生涯难掩生活的困扰,有关童年的记忆以及离异父母、哥哥、妹妹的共同舞蹈幻象也都流淌出来。让观众了解到他辉煌的舞台生活背后的隐忧:悲惨的童年、家人的隔离疏远和对生活的焦虑,舞台和生活的界限在舞剧中被彻底打破。诺伊梅尔安排不同的舞者来演绎尼金斯基最著名的几个角色和自己的分裂影子,舞台上尼金斯基与他所扮演的角色常常同时出现,不仅展示出尼金斯基个性的多面,在破碎的情境和分裂的人格中,更强化了不同的精神关系。
我印象较深的有几个场景,第一幕尼金斯基无视妻子与旁人的眼光近乎疯狂地冲向看台上的佳吉列夫并与他紧紧拥抱,他们的男子双人舞虽然顺从但并不和谐,纵然尼金斯基有着《仙女们》中的诗人、《玫瑰花魂》中的花魂一般的气质,在佳吉烈夫看来,不过像魔术师牵制木偶一样,生活中的尼金斯基更接近于《彼得鲁什卡》中那个受尽虐待、永远遭到歧视的傀儡木偶。我似乎有点理解了,为什么跳过《狂欢节》中的小丑角色的尼金斯基自认为是“上帝的丑角”。佳吉列夫与尼金斯基18岁的年龄差异,以及身份和地位的差距所造成的不平等关系,终于让尼金斯基下决心做回自己。在舞台上,他创作并表演了《牧神午后》,在生活中,尼金斯基初遇罗默娜,与她一见钟情并闪婚。在科萨科夫的音乐中,诺伊梅尔为爱情双人舞中加入了牧神的意象,据说两人的婚礼音乐选用的正是科萨科夫的《天方夜谭》。就像牧神在午后郁热的暑气中蠢蠢欲动的春心一样,这里也隐喻着尼金斯基的情愫与幻想。
第二幕的“圆”的舞美意象放大了尼金斯基的精神世界,据说,“圆”是尼金斯基素描的常用主题,表现一种在癫狂中追求平衡的渴望。面对佳吉列夫的决裂以及妻子的出轨,加之童年哥哥罹患精神病的噩梦,使尼金斯基陷入无尽痛楚中。但尼金斯基的疯癫并非纠结于畸爱那点事儿,而是他遭遇人生坎坷的同时,社会的创伤也带给他无尽的痛苦。正如英国作家和思想家格林.威尔逊所言:“尼金斯基是神和孩子的结合体,他妻子对孩子的一面很了解,而对神的一面却一无所知”。面对紧张混乱的婚后生活,面对毁灭人类文明的战争,他逐渐纠缠在个人情感困惑与对社会文明价值和人性善恶的追问中,直到精神彻底崩溃。几排身披穿军装上衣,下面却是短裤的男舞者整齐划一刚劲的舞蹈,在豪气万丈的音乐中呈现,偶有头戴钢盔的士兵幽灵般闪过。尼金斯基的告别演出和诺伊梅尔的这部作品都在他生命中的最后一部作品——《战争》中即将落幕。最后,尼金斯基将黑、红两条长缎在地面上甩开呈现一个十字架形状,然后再将它们将裹在身上,直至无法动弹,他再也不愿回到理性世界。在他看来,这个物欲的世界已经疯了。世人皆疯癫,世界从未改变,这是一个天真的神的小丑的视角,让人唏嘘。恰如那个装疯的哈姆雷特,通过疯子的眼睛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当舞蹈苍白时,我常常感觉到语言的缺席;而当舞蹈成为心灵和灵魂之语时,语言就成为最无力的表达。因此,在这部作品面前,这篇舞评是渺小的。尼金斯基说他是一个“爱人类的疯子”,热爱艺术的我们当然不用成为疯子,但“爱人类”是成为艺术家的前提。重温一下那本尼金斯基认为“可当做教育人性素材”的《尼金斯基手记》,去剧场感受诺伊梅尔的《尼金斯基》吧,每个人的感受都值得被尊重。
搜狐戏剧转载:
~约翰-诺伊梅尔的“精神分析”舞剧《尼金斯基》
约翰-诺伊梅尔的“精神分析”舞剧《尼金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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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2月,约翰·诺伊梅尔率领汉堡芭蕾舞团来沪,在上海大剧院上演了由他编导的《仲夏夜之梦》,至今还令一些观众印象深刻。一别13年,昨天,诺伊梅尔又率汉堡芭蕾舞团出现在了上海大剧院。明、后两晚,该团将上演传记舞剧《尼金斯基》,编导仍然是诺伊梅尔。
体验大师内心世界 喜欢芭蕾的人,大多熟悉尼金斯基。这位芭蕾明星,虽然只是在上世纪初短暂地闪亮于舞台十年,却因为对现代芭蕾的卓越贡献,至今在舞者们的心目中光彩未灭。诺伊梅尔更是出了名的尼金斯基迷,他收藏的有关尼金斯基的物品,几乎能开办一座博物馆,如今年届七旬,依然“爱心不减”。12年前他创作的这部《尼金斯基》,已成为汉堡芭蕾舞团的保留剧目。他说:“我喜欢尼金斯基,不仅仅因为他是一位杰出的艺术家,还因为他对人性的深刻了解。用芭蕾呈现的《尼金斯基》,本身不是一部让观众去解读和理解的‘纪录片’,而是通过感受,来体验这位芭蕾大师丰富的内心世界。” 再现奇才艺术人生 担任汉堡芭蕾舞团艺术总监近40年的约翰·诺伊梅尔,已创作了上百部芭蕾作品。他介绍说,“《尼金斯基》这部舞剧的开始场景,定格在1919年尼金斯基人生的最后一次演出,表演的是《上帝的舞蹈》。由于精神分裂,他后来与疾病纠缠了30年。”那时的尼金斯基,是风靡全球的佳吉列夫舞团主要演员,还担任巴甫洛娃的舞伴。他不但出色地主演了许多舞剧,还创作了《牧神的午后》《春之祭》等一批打破传统规范的芭蕾舞剧。但是,精神分裂症导致他被关入了疗养院,即使弗洛伊德、荣格等精神病专家对他悉心治疗,也无济于事。 笔触伸向灵魂深处 诺伊梅尔介绍说:“这部舞剧的上半部分,我用各种场景舞段,描写了他在病中对各种人物关系的回忆,如他与老师佳吉列夫的矛盾,与妻子罗莫拉的关系等。”佳吉列夫造就了尼金斯基,但是,尼金斯基与罗莫拉邂逅后私自在南美闪电结婚,导致佳吉列夫一气之下将尼金斯基从舞团除名,后来,罗莫拉红杏出墙也造成了尼金斯基的精神创伤。“舞剧的下半场,我把笔触伸向尼金斯基的灵魂深处,探寻他精神分裂的病因和依然丰富的内心世界。也许,在全剧结束的时候,观众会和我一样,在‘不是他疯了,而是他周围的世界疯了’这样一个结论中,感受到心灵的震撼。” 资深记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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