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签:
杂谈 |
下午我们又来到了坪上村。林生堂家靠路边的房子都塌了,只有一个百年老房还在。他的二儿子,46岁的林玉学在下班骑车回家的路上,被乱石击死。
在他家,我们坐在大屋门口聊天。他的大儿媳陈福兰是乐天派,跟我们讲起了地震那天的故事:她在在北川县城买了一处新房,平时在那里住。5月12日早上,未来的儿媳一定拉她一家人到自己家玩,陈福兰说没有准备,第二天去行不行,儿媳执意让全家那天去。于是,他们便离开了北川县城。由此,全家幸免于难。说话中,失去丈夫的二儿媳李玉华还告诉我们一件奇怪的事,她家三分责任田,地震后只剩下了一分地,那两分地神奇般地被地震吞没了。
他们全家在坍塌的房前合了个影。
不断见到有人从山谷深处走出去,说明里面还有人家,我们决定继续往里走。
山势越来越陡峭,道路越来越窄,山坡塌方越来越重。
走在这样的路上,一边要看脚下坎坷的小路,还要不时抬头望望随时垮塌的巨石。
路边豁然出现一座座高大的老屋的骨架,一个身材不过五尺的残疾人在收拾残破的家室。他双手健全,双腿却奇短,右腿更加细小。他走路很艰难,歪着身子一点一点挪,右手摁着膝盖才能站立。虽说站立,身子也不能直立,依然歪着。看我在照相,他极力把短小的那条腿支到一个物体上,使上身尽量直立起来——谁不想在照相机里留下一个比较好的影像呢!他叫林安福,今年52岁。幼年患小儿麻痹症,身体便留下了残疾。
一个男孩冲着我的镜头做鬼脸。林安福说,这是他弟弟的孩子。
他的弟弟叫林安军,今年38岁,是个相貌堂堂的彪形大汉。林安军说,为了养活老母,养活这个自幼残疾,一生未婚的哥哥,养活自己的四口小家,他在江苏打工。地震那天,家里断了通讯,他坐上火车就往家跑。到绵阳后,进北川的路严重塌方又无车运行,于是,他翻山越岭回到村里。回村一看,过去的家园面目全非,这个大汉顿时掉下热泪。家人幸好安然无恙,心里终于落下块石头。
“我是家里的顶梁柱,房子塌了,我不能塌。过些天,我还要回江苏继续打工,拼命挣些钱,把我们这个家再立起来。”说这话时,林安军的眼里露出一股武松打虎的英气。
回程路上,有人叫了我一声。我一看,一个破屋顶上站着一个男人。仔细一看,是昨天领我们去看地震裂缝的那个年长的人。他叫林玉吉,今年57岁。
“老哥,这么晚了,爬到屋顶上干啥,注意安全。”我说。
“不要紧,屋顶塌了,屋墙还好,我修复一下,还能住人,这也是我家临时安置房吧。再说,住在这里,心里踏实,还可以给政府减轻负担!”
多好的老乡啊,他们想着自己的小家,想着国家这个大家,他们是灾民吗?不是,他们是心底装得下大灾大难的英雄。想想我们住在城里,生活安逸,但稍有不满意就怨声载道,相比之下,我们倒像“灾民”!
回到驻地,远远看到了我们的蒙古包,在夕阳的余晖中,它像家一样等待着我们的归来。
晚上,姚秀玲回来了。我问她:“你儿子高考怎么样?”
“我打电话了,他说感觉良好。谁知道,孩子说话也没数。”她说。
“你真应该回去看看。这是关系到孩子一辈子的事。你没看许多家长都车接车送地陪孩子去考试。”小张插话说。
“让孩子有个锻炼吧,不然他上学后怎么办。锻炼他的生活能力也是关系到孩子一辈子的事。看看这里的灾民,多么坚定乐观的生活,他应该来这里感受感受这种生活态度。我还是那句话,我回去也不能替他考。”姚秀玲说得很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