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废墟的震颤《十日走北川》图片日记连载3

72岁的陈利泽和老伴满脸愁苦，家里房子全倒了，老门框还在挺立在那里。陈利泽老人说，这个老门框和他同岁，他们共同支撑了这个家半个多世纪。

“罗永群，你不让记者照照你的房子？”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大爷朝远处喊着。

不多时，过来一位妇女，她就是57岁的罗永群。她拉我去她家的废墟前，两层楼的房子削成了一层，她说：“今年的玉米长势很好，本想粮食丰收了，吃不了，还可以换点钱补贴家用，没想到这一震，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这话不对，女人见识。还有你儿子和孙子啊，有人在就行，有人在啥也会有的。”说这话的还是喊罗永群的那位老大爷。

“大哥说得对，有政府嘛，有政府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站在一旁的另一位大爷说。

聚集的灾民越来越多，他们争抢着拉我去他们自己家看，还为此吵了起来。

我说：“感谢乡亲们的信任，我尽量每家都去。”

我的电话响了，是302医院的庄英杰主任打来的，听声音他是文文绉绉的一个人，他很热情，问是否现在来车接我们到他们驻地。面对眼前这么多热切希望我们去采访的眼睛，我们怎么能一摔袖子就走人呢！我跟庄主任解释说：“这里太多人家需要我们拍照，明天去你们那里吧！”

“那也好。明天几点来，我等你的电话。”庄主任说。

挂了电话，我们到了谭帮琼的家，61岁的她提起地震就掉泪：“我们两口子几十年的心血盖了这个楼，一下子全完了。”

77岁的曾清芳老太太站在残破的大门口，门框上的红对联是三个月前春节贴上去的。她说，她哭了十几天，现在想哭也哭不出来了。

同样是77岁的老太太王福珍站在废墟中，她的面前是一个残破的炉灶。我想她的惟一期盼就是新房和的新灶里的第一缕青烟。

蹲在废墟碎石上的肖先会，捧着一块废电器残片问我：“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我家29寸的电视机。”

坐在沙发上的57岁的秦文龙，没人能理解他此时的心情，家里原来七八人高的两层楼，地震中全陷到了地下，屋顶趴到了地面上，整个高度不及一人高了。现在家里仅有这个废墟中挖出来的三人沙发。

听说村里有一户人家死了四个人，趁太阳尚未下山，我匆匆往她家赶，路上遇到了这位两腿沾满泥巴的老汉，他说，那家人就住在他的隔壁，女主人叫王文清。

坐在废墟中的女人就是王文清，她说，她和丈夫辛辛苦苦挣钱盖起了新楼，5月12日那天是他家搬新房的日子，前来祝贺的亲戚朋友来了好几桌。刚吃完乔迁的喜宴，地震来了，新房塌了，丈夫和三个亲戚未能跑出来，压在了废墟之下。

“可怕啊！”说这话是那位满脚泥巴的老人。他已到家，他的身后也是一片废墟。

几声狗叫，吸引了我的视线，寻声望去，一条狗在废墟中望着我们，它恪守着破败的家园，似乎向我们讲述着这里曾发生的故事。

夕阳西下，我怀着沉痛的心情，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出租车上。

回到绵阳，小张说：“司机师傅服务很好，原讲好给他150元钱，再给他加20吧。”我说：“可以，我们做东再请他吃一顿四川火锅。再痛苦也要好好生活，好好撮一顿正宗的四川火锅，明天往北川进发。”

这天晚上，我们吃到了以前从没吃到过的最好吃的一顿火锅。

临晨一点多了，刚睡着，绵阳晚报的图片部主任杨卫华和夫人王晓梅来访。杨卫华因拍向解放军敬礼的娃娃而成为知名的新闻人物。我在北京曾给他打过电话，告诉他我要来绵阳，但没想到这位从未谋面的朋友会带夫人深夜来访。他解释说刚下夜班。说起话来，我才知道，他还是我山东淄博老乡，他的父辈从部队转业到绵阳工作。以后几天里，我的这位老乡和夫人还真帮了我们大忙。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