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鱼锅

　　干鱼和咸鱼也不能经常吃到。爹常算一笔账，一斤鱼要四五毛钱，一斤白菜只一二分钱，一斤鱼钱可以买多少斤白菜！再说，家里流传一句古训:“家有粮食万担，不用萝卜就饭。”是说就生萝卜下饭吃，吃得格外多，会吃穷了家。爹在这一古训的基础上，又发展了一下：

　 20世纪80年代，时兴大美人挂历，娘把挂历拆开贴满了墙，“城里人也是这样！”爹说。（1988年）选自图文典藏版《俺爹俺娘》

　 “家有粮万担，不用鱼就饭。”

　　是啊！萝卜就饭会吃那么多，鱼就饭就会吃得更多了。

　　实在太馋了，尤其是邻居的院子里飘过来一阵煎咸鱼的香气时，我就嚷着叫娘买鱼。娘拗不过，就会破一下爹的“训条”，去合作社买上几条小干鱼或一条咸鱼，回来做菜吃。

　　我家做鱼就是一种做法：放到锅里一点油，煎着吃。每次鱼还未煎熟，我便拿着煎饼，等在灶边，闻着鱼味的香气，咂咂小嘴，咽几口唾沫。鱼一上桌，我和姐姐便一人抢一块，再给爹拨一块，把鱼头给傻哥哥，一条鱼便没有了。锅里剩下一点鱼渣渣，娘用煎饼擦一下锅底吃几口就算吃鱼了。一块鱼是不解馋的。我和姐姐又抢着擦鱼锅，觉得擦鱼锅比吃鱼还香，娘又把鱼锅让给我们。我俩把鱼锅擦了一遍又一遍，擦得光光亮亮，直到一点油星星也没有了才罢休。

　　当然，这顿饭吃得特别多，肚子鼓鼓的。

　　后来，我建立了家庭，生活好了，也能经常吃鱼了。但不论吃咸鱼还是吃鲜鱼，我还是喜欢油煎的吃法。并且，鱼做好上桌了，不让爱人刷锅，还喜欢用馒头把鱼锅擦一下。我的儿子跟我学，也养成了这一习惯。

　　我回家把这一习惯讲给爹娘听，爹说：

　　“现如今吃粮不愁了，看来咱家里的那句古训也该废除了。”

　　我说:“不光不愁吃粮了，也不愁吃鱼了，你发展的那一句训条也得废除。”

　　爹憨憨地只是笑。

“哎，我说。”这就是爹娘一辈子相互谈话前的称呼！（1997年）选自图文典藏版《俺爹俺娘》

  “粒粒皆辛苦”这句诗常挂在爹的嘴边上。娘不会背诗，却一辈子这样把米糠里的粮食粒儿拣了又拣。（1986年）选自图文典藏版《俺爹俺娘》

   这个柜子是娘的姥姥的陪嫁品，又是我姥姥的陪嫁品，姥姥又把它传给了我娘。等到我大姐出嫁时，娘又想把它传给大姐，但大姐嫌它“跟不上形势”，让爹给她做了一套新式的。老柜子伴了爹娘72年，里面盛着他们的全部“宝贝”。（1998年）

 选自图文典藏版《俺爹俺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