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的长征日记  1990年5月5日 

警察的摩托车伴我们午餐。往往在这时，会有“尽职”的警察过来盘问我们几句.

    昨天赶路，走了一夜，十万大山之中，唯我们四人身影。凌晨两点，看到前方一束灯光，我们四人顿喜：据一路经验，这肯定是一个公路检查站，是检查禁出禁运物资而设置的，一般看到检查站，离城市就不远了，这个检查站的出现意味着凯里市快到了。

    我们谈话声惊动了检查站的人，远远的就见一人从屋里出来，站在了挡车的横杆前：

    “哪里来的，干什么的？”

    此人开口就冲，一股盛气凌人的口气。

    见得多了，就没什么可怕的。

    我们下了车，走到屋前，打好车。

    “来屋里接受检查！”那人转身进了屋。

    屋门口挂着个木材检查站的大牌子。我们进了屋，宝子顺手把沿途的留言，盖章，介绍信等各种的本子夹在腋下进了屋。

    屋里就一张简易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就这位“检查官”一个人。

这人有40来岁，大高个，长脸盘，耷拉眉，一对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的眼睛。

    “你好！”我们客气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哪儿来的，干什么的？”他就只会说这句话。也许是职业习惯。

    宝子灵，会说话，上前翻开介绍信和留言簿，给他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

    我坐在床边上，见桌上有一堆瓜子，便伸手抓了一把，顺口对那位“检查官”说：“俺也检查检查老兄这里的瓜子吧！”

    “检查官”瞟了我一眼，看出来有些不满意但没说话，低头又去看介绍信了。

    宝子介绍完了，屋里一片沉闷。只有“检查官”翻动留言簿和介绍信的声音，和我咔吧咔吧磕瓜子的声音。我一边磕，一边悠闲地跷着二郎腿，笑盈盈地看着他，心里在说：看吧，看吧，好好地欣赏欣赏我们的“作品”，也让你受受教育吧！再说，走了一夜，累了，你权当让俺歇歇脚吧！

    福国眼尖，他看到桌子下边有一个暖壶，伸手打开壶盖，里边冒出热气，便走出屋门，把我们喝水的缸子拿进来，对“检查官”说了句：

    “讨口水喝了，大哥”。

    那位检查官又看了一眼福国，心里不悦又不好说。福国也没等他说什么，便拿起水壶，倒了四缸子热水。

    我们四人一边喝水，一边观察这位“检查官”，你说他有心看吧，却无聊地随意翻动着，你说他无心看吧，他看了这本，还想看下一本。

    他不说让我们走，也不说不让我们走。

    我看出来了，他把“小鬼”引进门，却下不了台阶送“小鬼”出门了。照以往的经验，拦路检查我们的无论是警察，还是公路检查站的人，有的是尽职，有的则表示出收我们点“过路费”的意思，看来眼前这位老兄起初是有后边这个意思，不然的话，这不是狗撵耗子多管闲事吗？你查你的木材，查我们骑自行车的干什么？

20几分钟过去了，瓜子磕完了，一缸子热水下肚了，我们也歇过来了，我伸手拿起“检查官”看完的那本留言簿，又对他说：

    “还看吗？还需要看吗？这沿途几十个大公章和一大摞介绍信，还需要我们再解释吗？”

    说完，我从他手中拿过（更准确地说是夺过）那本留言簿，合上，递给了宝子。

    也许这算是给他下了台阶，面对这四条山东大汉，他尴尬地挤出一丝苦笑，看了看我们，又低下了头。

    “谢谢你了，谢谢你的一把瓜子和一壶开水！”我们齐声说。

    我们走出了检查站，“检查官”没出来，我们往前走了几十米，回头一看，检查站的灯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