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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爹俺娘"网友美文美图征集(34):李玲之百年风雨

(2007-05-21 10:33:18)
  编辑导语:这是北京邮电大学李玲教授的稿件,文章语言精妙,如细数家珍,情节跌宕起伏,峰回路转,情思绵绵之中彰显大气,读来令人荡气回肠,掩卷深思!文章虽长了点儿,建议网友花点时间读一读!
                                       焦波于5月21日10时与北京西站东侧
   
    1993 年夏天,我扔下一切工作和家事回到了母亲身边,和她一起过了一个悠闲,温馨的暑假。自从参加工作生儿育女以来,这是难得的一次对母亲的回报。

    夏阳炎炎,夏日迟迟,竹帘低垂,微风送凉。午觉醒来,发现母亲坐在我的床前。 93 岁的老人,精神矍铄,浓密的头发尚有一半是黑的,一双眼睛依然明亮,美丽。隐藏不住的慈爱与期盼,从眼角流溢出来。

    “你还要睡么?”母亲问。

    “不睡了,我已睡够了。”

    “那就听我给你讲讲我自己的故事。我应该让我的后人知道我所经历的悲欢离合,我的那些追求、磨难、希望、失望和满足。”

    母亲就用这种平缓的语调,将她平凡的一生娓娓道出。

    我于光绪二十七年( 1901 年)二月十八出生于山东省日照县丁家楼,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上面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我娘本来期望我是男孩,生下来后不免失望,因而给我起名叫“俗儿”。我爹爹在我七岁那年就去世了。

    你的舅舅,是家里惟一的男孩,是家庭的中心和希望的寄托。不管生活怎么苦都保证他吃细粮。他很懂事,对我很友爱,总是把给他吃的东西分一份给我。

    那时真盼望过年。平时难以满足的愿望,过年时可得到满足。

    有一年过年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那年我大约十二三岁吧。我和小姐妹们远在过年前就开始研究交流时装、鞋样和发式了。因家住沿海,风气比较开通,城中的新事物很快就传到镇上来。我记得那年流行一种很别致的发式:在头发的周围剪下一圈短发,将长发掠到头顶,梳成一种花式,或是蝴蝶,或是海棠,甚至梳成一座小庙。衣服的样式是长裤,短袄。袄是肥袖,圆摆。袄的领口、袖口,裤子的裤脚都镶了几道花边。我们也描眉,但却是用烧过的柳条当眉笔;凤仙花种子的白粉可以搽脸;胭脂常用红纸。一群小姑娘打扮起来,聚集在街头,相约去串门拜年,鲜艳夺目。

    我真羡慕那些有学问的人。后街的大嫂是一个对我影响很大的人。她个儿高高的,身材苗条,脚小,是那时标准的美人。她活计好,脾气好,更重要的她是一位难得的有学问的女人。她能看《红楼梦》、《聊斋志异》,能背很多诗,听说她还会作诗。她肚子里有永远讲不完的故事,这对我吸引力极大。我最喜欢到她家里去,以学针线为名,坐在她家的炕头上,一面做针线,一面听她讲故事。

    于是我渴望学习。那时只有私塾,不收女生。就是收女生,我家也交不出学费。

    到了读书年龄,我哥哥进了私塾。他先念《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晚上,油灯下,他和两个堂兄弟大声朗读。我借着那微弱的灯光做女红。他们的朗读声声送入我的耳中,竟完全被吸引住了。在不知不觉中把他们念的课文念熟了,当他们背不出时我就在旁边提醒他们。这使哥哥很惊奇。我再拿他们的课本顺着看下去,努力记住字形,就这样慢慢地识了一些字。哥哥见我聪明好学,就提议让我和他一起学习,并教我写字。

    后来,镇上成立了国民小学,我的兄弟们由私塾转入学堂,学习内容丰富了。我的学习热情更高了。每天吃过饭,我就赶快刷完碗擦净桌子点上油灯,催促他们开始学习。应该说,他们学了多少我几乎就跟着学了多少。

    我很喜欢唐诗。在后街大嫂那里我第一次知道了诗,后来又经常听哥哥背诵,我就鹦鹉学舌似地也跟着背。我想学得更多更深些,但谁来教我呢?我想到了我的六堂兄。有一天,我将思考了很久的心愿说了出来。

    “六哥,我有一件事求你。”

    “什么事?”他问。

    “我想学点唐诗,你能不能抽时间教教我?”

    “女子念点诗也好,那就从《千家诗》开始吧。学诗主要靠背诵,你还得多识些字。”

    我的记忆力非常好,就是不懂的东西也能背下来。后来我不满足《千家诗》了,六哥又给我补充了一些内容,如《木兰词》、《长恨歌》、《白雪歌送武判官归》等等,我都能背得一字不差。

    镇上的生活平日是平静、平淡的,但有几件事却使镇上受到了震撼,很长时间成为家家户户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话资料,也在我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了永远抹不掉的印象。

    其中一件是我的一位出了五服的五婶流落风尘的悲剧。她家是书香门第,大户人家。丈夫在青岛做事长年不归。她在家中做牛做马地伺候婆婆小姑小叔,但家中人都把她看作眼中钉。大概她实在忍受不下去了,竟不告而别到青岛找她丈夫去了。哪料到一向感情很好的丈夫,却因她是背着婆母私奔不合礼法,拒不收留。她呼天不应,叫地不灵,回家后婆母又以同样理由把她拒之门外。她后来流落风尘成了一位烟花女子。这生不如死的结局使我感到触目惊心。

     我十七八岁时就有人来提亲,直到二十岁才定下来。

我虽然很想知道我要嫁的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没有人告诉我。只有邻家的小姐妹透露出一点儿信息。她们逗我:“你丈夫瞎着一只眼,瘸着一条腿,满脸麻子,说话还有些结巴。”又说:“你有一个很厉害的婆婆和很刁钻的小叔子小姑子!”我知道这是开玩笑,却也十分担心,万一是真的呢!另外又知道确是上有婆母,下有小叔子小姑子,谁知他们都是什么脾性?心中惴惴不安,翻来覆去地想得头昏脑胀。后来想开了,俗语说“嫁鸡随鸡飞,嫁狗随狗跳”,嫁个什么样的人,让老天爷去安排吧!

    真得感谢上天给了我一个好丈夫。他不但不像那些小姐妹说的那样丑陋无比,而且是仪表堂堂的英俊书生。当时他是村学堂的教师,有学问,有见识,有抱负。更重要的是他对我宽厚,真挚,爱护。他第一次对我说的话是:“今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开始时生疏,慢慢就会熟悉起来的。如果你有什么话不便说,就对我说好了。”这短短的几句话使我多日悬着的一颗心顿时有了着落。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我们都发现对方比自己原先所期望和预想的好得多。特别是你爸爸,当知道我粗通文字并能背诵一些诗词之后,竟是喜出望外,自谓此后有了闺中知己。他觉得我原来的名字“俗儿”不好,替我改为“惟肃”。他经常给我讲些人生的道理,灌输男女平等的思想。他是我的良师益友,和他在一起,我感到安全幸福。

    我婆婆──你奶奶是个干净利落的人。衣服鞋袜头发一丝不乱,连床单被褥都是白色的,不沾一点灰尘。看起来是个明是非,讲道理,重礼节的人。我严守妇道,不敢有一丝疏忽。推磨踩臼做饭,这些轻轻重重的活我全都揽了过来;家人吃饭我站在一旁伺候,待他们吃完了我再吃那些残汤剩饭。你爸爸虽屡屡说不必如此,但我还是坚守妇道。

    但不久就发生了一件很尴尬的事。小妹肇芳那时只有四岁,是个美丽聪明的小女孩,我很喜欢她。她已经能踩着小板凳自己上下床了,但自我嫁过来后她便撒起娇来,上下床要我抱。有一天她又要我抱她上床,你爸爸在旁边无意说了一句:“不用娇惯她,让她自己踏着板凳上。”没想到这句话引发了一场风波。婆婆立即大发雷霆,数说你爸爸不孝:“你爹过世才三年,娶媳妇不到一月,眼里就没有了娘和妹妹!”

    你爸爸做了一番辩解,然后就屏息聆听教诲。但婆婆越说越气,越说越伤心,后来竟哭闹不止。我从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吓得心惊胆战。况且婆婆话中还捎带上了我,真不知此时此刻做媳妇的该怎么办,只知道必须赶快表态。于是鼓足勇气对着婆婆跪了下去,说“媳妇儿子不懂事,请娘息怒。”你爸爸跟着也跪下了。婆婆不说话,待了好久才对着你爸爸开口道:“起来吧,这次就算了,如不是看你媳妇懂事,我决不饶你!”

    经过这件事后,我多少知道了婆婆的脾性,说话做事更加谨慎小心。

结婚一年后,你爸爸就离家到济南闯世界去了。说等他在外面立住了脚,有了条件就接我出去,不过他估计这时间不会太短。我深知“男儿有志在四方”的大道理,便含泪送走了他。

    这年年底你爸爸回来过年。在他带回来的礼物中有两件女式旗袍衣料。他本来的意思是我和大妹一人一件,但他疏忽了二弟已于半年前娶了亲,竟忘了给弟妇带礼物。补救的办法自然是把本来为我准备的衣料送给弟妇。从你爸爸角度来说也只能这样做。但那时我年轻,感到非常失望。以我的想法,婆婆应该出来说话:将一件旗袍料分成两块给我和弟妹每人做一件上衣──这岂不是两全其美?但婆婆没有说话。晚上我和你爸爸在自己的房间里说家常,谈到衣料的事,不免埋怨你爸爸做事粗心。不料这话被大妹听了去,并失真走样地传给了婆婆,这一来闯下了大祸。

    重重的敲门声,没等到回答大妹就闯了进来,满脸冰霜。我看到她手里托着一个捧盒,捧盒里放着那两块衣料,我的心猛地向下沉。大妹眼睛并不看我,冷冷地说:“传娘的话:既然衣料是哥哥的钱买的,理应都给嫂嫂!”

    我说不出一句话,直想有个地缝钻下去。大妹走了后我泪如泉涌,你爸爸握住我的手相对无言。好久好久,你爸爸只说了一句:“太过分了!”这一来和亲人团聚的幸福和喜悦一下子全都毁了!整个春节期间家庭的弦都绷得紧紧的,没有一点欢乐的气氛。就在这种情况下我又一次送别了亲人。

    这一年我生下了第一个孩子──你的哥哥毅儿。虽然比过去更加劳累,但我的日子不像过去那样难熬了。等你爸爸再次回来,毅儿已经一岁半了。一开始他对陌生的爸爸很害怕,总是躲在我的身后偷偷地窥视,但很快就熟悉亲热起来,以至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你爸爸非常喜欢这个孩子,反复叮嘱我一定要把儿子带好。临走时毅儿含泪抱着爸爸不放。没想到父子俩这次分离竟是永别,父子一场竟只有短短一个月的缘分。

    那年夏天,毅儿得了痢疾,吃了一付又一付中药,不但不见好反而越来越重了。我想抱他去看看西医,但婆婆不同意。说话的口气很坚决,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当我推磨时,他就一个人在大太阳底下爬来爬去,有时哭得满头大汗。但是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孩子的哭声像刀子刺在我的心上,我只能吞下眼泪继续干那些干不完的活。后来他头上生满了痱子,很快又转成了痱毒。婆婆仍然不许看西医。孩子先是一夜一夜地哭闹,几天后变得很虚弱。我始终糊涂着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直到这可怜的孩子死在我的怀里。我悔恨交加痛不欲生。第二天我蒙着被子躺了一天,没有干活。精神上,体力上我都无法支持了。没有人对我说一句宽慰的话。不仅如此,那天傍晚小叔子还在我的窗下发话:“死了孩子难道就不过日子了!”

    你爸爸知道这消息后回来了一趟。对孩子的夭折悲痛欲绝。一家人,包括我,对自己的亲骨肉竟见死不救,使他不能容忍,使他感到心灰意冷。他对家人一直冷冷的,对我则埋怨我软弱,在孩子的生死关头竟不能尽一个做母亲的责任去保护他。

    日子过得很慢,又过得很快,转眼我结婚已经八年,人也过了三十。

    有一天我去池塘边洗衣服。一位邻居的姑娘与我搭起话来。她带着满腔同情对我说:“大婶,我们议论起来,经常为你担忧。小弟弟已过去了好几年,大叔又不常回来。你也三十了,这样下去可怎么好!”我深知自己的处境,怕惹是非,只笑了笑没答一句话。这件事不知怎么传到了婆婆的耳朵里,说我在池塘边向着别人诉苦。于是在窗外对着我的窗子大声说:“急什么,他不会十年不回来!”有一次还听见婆婆和大妹讲:“女是贴心肉,儿是连心脂,媳妇是洗脚水,倒了这盆换那盆!”

    我觉得从心里发冷,原来在婆婆眼里,我不过是一盆洗脚水!

    我想给你爸爸去封信,但家里的文房四宝都在婆婆房里放着,我不能去打草惊蛇。想来想去,我找出了一叠草纸和一束线香。我就着油灯点燃了一根线香,在一张草纸烧出四个大字:“我想读书。”烧完了,想想自己的处境,想想前途未卜的未来,不觉悲从中来,眼泪把衣襟打湿了。我暗中托人把信带给了你爸爸。大约过了一个多月吧,得到了回信。信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字:“想读书回丁家楼找九叔。”九叔是在济南做事的。正是农闲时节,我禀明婆母去走娘家。回到家中才知道九叔回来接九婶到济南去,而你爸爸托付九叔将我带到济南。我对娘详细讲述了我的处境和想出去的打算,娘毫不犹豫地表示了同意和支持。在娘的鼓励下,我横下一条心:走!

    一旦决定下来,我的一颗烦躁的心即刻安定下来。冷静下来就要思考一些问题了。最主要的是要过婆婆这一关。我托堂弟去了一趟婆婆家,没提你爸爸的信,只传我的意思:“九叔九婶要去济南,我想跟他们去济南看看五姨,若娘同意,请把娘的褥套借给我用一下。”没料到婆婆很痛快,让堂弟把褥套给我捎了来。

    我欣喜万分,拿到这褥套无疑拿到了婆婆的令箭!

    你爸爸到济南来接我到他的工作地点,那是离济南二百里左右的叫做孙村的小镇,你爸爸在那里开了一个西医诊所。我也不顾自己学识的浅薄大胆地投入了工作。打针、配药、洗绷带、消毒、制作蒸馏水,成了你爸爸的有力助手。

    在给你爸爸做助手的过程中,我也积极地学习。以后对一些常见病,如砂眼、感冒、痢疾等,也可开点药,独立抵挡一阵了。

    就在这时,抗日战争爆发了。我们举家逃难到离孙村八里路的一个山村──黑峪子,药房也跟着迁了过去。

    有一次,同一天送来了两位伤兵,一位是抗日游击队的战士,一个是伪军。经过商量,我们决定从人道主义出发,两人都给予医治。这件事是担着很大风险的,我们深深地为游击队战士的安全担忧。我们将他秘密地安置在不为外人所知的地下室中。他伤势很重,身上有七处弹伤,我们尽最大可能给他做了精心治疗。后给他做了新衣,派人把他送往当时的解放区龙迁。当知道他安全地到达解放区时,我们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不久,由于战争进药的渠道被切断了,药房维持了一些时候被迫停办。剩下的药物就赠送给了抗日政府。

    药房停办以后,你爸爸就和几个朋友一起酝酿着一件大事:合伙开办煤矿。煤矿取名为“德盛公司”,意寓经营以德为本。第一年下来,红利丰厚。年终你爸爸带回了十六两黄金。我从未见过黄金,更不要说这么多黄金放在一起了。我请求留下一两块放在家里压箱底,但你爸爸说:“不行,我们还要过艰苦日子。这些我要拿去做别的投资,我想干更大的事业!”

    1943 年旧历七月的一天,你爸爸被鬼子抓了起来。我当即请人备了一辆小车,带上你小弟,直奔煤矿而去。一直到傍晚我才在汶河边上看见了你爸爸。一群鬼子汉奸围着他,要把他带往三菱采煤所。不许靠近,不许说话,你爸爸只是向我招了招手。我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的亲人被他们带走了。

    你爸爸被捕半年后,一天下午,你爸爸的好友,新泰县城的赵景向来到咱家。

    “少蒲有了下落。”

    我打开纸包,里面有一张揉皱了的纸条上面写着:“我还活着,加紧营救。”

    于是矿上那班同仁通力合作,发动了六个区的日伪区长联名上保:“李少蒲与八路无涉”。几经周折,终于将你爸爸保释回家。

    1943 年秋,你爸爸离开汶南参加了革命。

    自你爸爸走后,基本上断绝了音信。

    从 1946 年到 1948 年 12 月两年半的时间,我们一家人骨肉分离,天各一方,颠沛流离,生死未卜,经历了千辛万苦。所幸全家人都还活着,迎来了全国的解放。

    1953 年 2 月,淄博矿务局成立,你爸爸被任命为第一任生产技术处处长。我担任了淄博矿务局第一任家属委员会委员。

    你爸爸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地工作,严重地损害了健康。

    1953 年 12 月,燃料化工部煤炭管理总局在辽宁省阜新煤矿局召开全国煤矿会议,你爸爸赴东北参加这次会议。

    12 月 12 日,传来了你爸爸逝世的噩耗。他是在阜新煤矿第一修养所因脑溢血逝世的。

    他在遗言中说:“人生终有死,只要死而无愧,死亦不惜。”

     你爸爸的去世,对我的打击非常沉重。

    在所有问题中最重要,也是最困难的是你们姊弟四人的求学与学费问题。你和弟弟同时高中毕业,按你爸爸的遗愿,无论如何要让你们读完大学,但是,我已强烈地感到同时供两个大学生读书是如何艰难,如何地力不从心。反复思考后,我痛心地,无可奈何地提出:让你弟弟一人考大学,你去参加工作。你不能不接受这一残酷的现实,但你提出一个意见:“大学我不准备上了。可是让我去参加一次高考吧,我想通过高考检查一下自己的实力。”

     当你和弟弟同时接到北京邮电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时,我看见了你的眼泪。这时我突然转变了想法,觉得你应该和弟弟一起去上学!想想我童年对学校的向往,怎能放弃这已到手的学习机会呢!有时一念之差会造成终身之误啊!这时我庆幸你参加了高考。

     1958 年,熬到了你妹妹中专毕业; 1960 年,你和弟弟同时拿回了邮电大学的毕业证书。那天我激动得彻夜未眠。我可以告慰你爸爸的在天之灵。当我百年之后与你爸爸会合时,可以无愧地对他说:“我没有辜负你的重托,我已尽了最大努力!”

    40 年过去了。当年我们在你爸爸坟边种的小树已经长成了树林。每天早上,我都要到那里走一走,坐一会儿,把那里的落叶、尘土打扫干净。这已成了我的习惯,我想,这也成了你爸爸的习惯。我走了,他会感到寂寞的。今生剩下的时间,让我在这里陪你爸爸度过吧!

    母亲以平缓的语气结束了她一生风风雨雨难已忘怀的回忆。

    2001 年的旧历二月十八是母亲的第 101 个生日,我想将母亲所述整理成文作为生日礼物祝贺她的百年华诞。但到了 2001 年正月初七,传来了母亲病重的消息,那时本文只写到一半。高烧 23 天之后,母亲于 2001 年旧历二月初一,离她的 101 个生日只有 18 天的时候,走完了她百年的人生历程,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我以悲痛的心情将余文写完,始料不及的是祝贺变成了悼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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