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亲和杨四叔年轻时就是装卸工。他们那时往火车上装煤,十几米高的车箱,两个人一晚上就要一铁锹一铁锹的装满30吨的车箱。大冬天光着膀子,下着大雪都不知道,厚厚的缅裆裤被汗水湿得能挤出水来。
周末是在老家过的。上午我和母亲正准备馅子包水饺,忽听的二大爷很高兴的声音从大门那传来:“快来看是谁来了,你们肯定想不到,看看还认得不。”我和母亲很惊奇,是什么人让他老人家这样?随着声音进来一位骑自行车的男士。我看着是那么眼熟,可是实在想不起是谁了。二大爷说道:“还没认出来,这不是她杨四叔吗。我在门口,结果他来打听在哪住,你看巧不巧!”一听是杨四叔才恍然大悟,可不就是他,慌忙接过车子把他迎到屋里。
杨四叔同父亲是多年的同事,也是很要好的朋友,他们还同另一个我叫做三大爷的人(已去逝多年)拜了干兄弟,原来常走动。自打他们退休后,杨四叔留在了工作地,父亲转回了老家,已是二十多年的时间了。我小时候见过他,自父亲退休后便没再见过。他这次是趁着清明回老家扫墓在妻妹家住,离我家比较近,就找来了。见到他,我也感觉非常亲切。
父亲当时正好外出不在家,母亲出去把他找回来。一回来,父亲就喊着杨四叔的名字,说:“是哪阵风把你吹来了。”看得出父亲有些激动。老友相见自然少不了说些近年来的情况,也少不了曾经的那些个人那些个事。听他们谈话里,他们好多的同事已作古,也有些过得还不错。虽是二十几年不见,看的出,他们还是相当默契,还清楚记的彼此的喜好,这中间没有客套,只有推心置腹,只是他们已不再是当年,各自的身体也都出现了某些不适。
他们就这样一直不停地聊着,吃过饭后接着聊,好象有聊不完的话题。走时,父亲知道杨四叔拿东西来,就说:怎么到这儿来还拿东西,这样以后去你家我不拿东西就无法进门了。说着非让杨四叔把东西拿回去,杨四叔不同意。二人就那么争执着。最后杨四叔说了句:“怎么都快七十的人了,脾气一点也没改。你不改,我也不改,我就是不拿。”听着这话,看着他们两个人,就有种莫名的感动。
聊天时也说起,如今这个年代,确实难找他们当年的革命友情了。现今社会上流行的说法是,在同事中不可能有真正的友情,但我分明看到了他们多年不变的情谊。又记起了毕业时留言册上的话:等到我们老的哪也去不了的时候,把友情焙干了下酒。
也许等到我们象父亲这个年龄时,我们也会象父亲这一代人一样,在某一天会心血来潮,出其不意地站在多年不见的老朋友的面前,与朋友一道,再把日子细细的缕一遍。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