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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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片来源于网络）
                     

    院子里有一对老年夫妻。老爷子个子高大，有一股英武之气；而老太太虽然已是一脸的皱纹，从她的面部轮廓依然可以看得出，她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

    老太和老爷子几乎寸步不离。两人年纪约摸都有八十多岁了，总是搬着小板凳，一起。冬天就找地方晒太阳，夏天就找树荫处纳凉。

    真的是好恩爱的一对夫妻。自此，每次碰见他们，我一定会对他们微笑致意，心里充满了对他们的敬意，以及羡慕之情。

    后来乐子渐渐长大一些了，会经常和他们在一起玩耍。

    老太总是千古不变的一句话，就是摸着乐子的脸蛋说：“好白好漂亮！”老爷子则总是逗得乐子大笑，或者是用额头跟他顶牛牛。

    我隐约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老太总用一句话、一种方式跟乐乐逗乐呢？

    而且，老太从不跟任何其他人说话。

    有一回，我骑车上班，正碰到二位老人在树荫底下，但是，好像发生了争执。老爷子让老太太把马甲穿上，老太不肯，使劲挣扎，但并不说什么。然后，好像很生气，站在很远的地方，一动也不动，也不看人。

    老爷子回头看看我，苦笑着说：“又调皮了呗！”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老太得了老人症。

    ——也就是老年痴呆症。

    我一直不愿意用“痴呆”这两个词来称呼这种病情。我觉得，“痴呆”这个词带有一种，一种很浓重的轻蔑的意味。

    得了老人症的人，开始时记忆力有减退迹象；

    然后就会对自己的亲戚朋友都没有印象了；

    最后就是连自己最亲的、哪怕是朝夕相处的人，他都不会记得。同时，他的生活也将不能自理。

    我和老太第一次碰面，也就是她笑着摸乐子脸蛋的时候，她的病情还算是比较轻的；

    现在，老太见到任何人都是木然。见到乐子，也不再逗他了，单是呆呆地看着乐子，没有任何的表情。

    听说，老太的病情已经恶化到了很严重的地步，有时甚至大小便失禁。

    而她的老爷子，八十多岁的人了，时时刻刻都跟在她后边，偶尔扶一下她，或者低声跟她讲一句什么话。老太总是木木的，有时，会突然发脾气。

    我还听说，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是当兵的，常年不在家；老太独自在家拉扯大几个孩子，很苦；后来，终于老爷子成了军官了，孩子们也都独立了，她可以享清福了，却……

    ——这是不是人间最大的不幸？

    尽管老太生活已不能自理了，但是每次我们见到她，她都是清清爽爽的，老爷子把她照顾得很好。无论何时，老爷子看她的眼里都是满含爱意的；跟她讲话就像在哄一个小孩子，极耐心，就像我听到的那句“又调皮了呗”……

    ——这又是不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想起那段最经典的结婚誓言：

    ——“我愿意她（他）成为我的妻子（丈夫），从今天开始相互拥有、相互扶持，无论是好是坏、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

    每个人在结婚的时候都会轻念这段誓词。最初相爱的时候，他的健康强壮、孔武有力，她的温柔可爱、善解人意也许是吸引双方最主要的原因；随着岁月流逝，当大家都已老去，白发苍苍、满脸皱纹了，那种强烈的爱之冲动，已经慢慢随岁月之水流成平静以及永恒。这个时候，爱情其实更像是亲情了，双方都成为对方生命里不能够或缺的一部分。

    你能够一直爱慕你的爱人吗，

    哪怕，你的爱人已经完全感受不到你的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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