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总是难免的你何苦一往情深

    那女人终于自报家门，她自称名叫小姑娘奶奶，不过已经改过若干回了现在叫短尾狐说出来恐怕很多人也都对不上号了。我对小姑娘奶奶这个虽然极尽矫情之能事但还是有些意思的网名比较记忆深刻，缘于霸气侧漏得毫无道理而言地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一眼，发现是个疯子差不多的女人就那么一扫而过了几乎没有留下什么记忆碎片。就算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但是我和她这种深更半夜状如追踪似的相认还是让我有点儿犯嘀咕。我试探地追寻原委，她好像也读出了我的心思。其实我最想从她那儿知道前女友的消息，但一时半会又不晓得怎样开口。找值班经理出具所谓不正常航班证明的人一定有不听从航空公司安排住宿的打算，我问她去要哪儿，她说她想进城找个地儿好好睡上一觉。

我们一边说话一边走出了首都机场2号航站楼，间或有下班的机场地面工作人员拖着疲惫身躯打着哈欠换上便装准备回家。我叫了一辆出租车她也不客气地一屁股挤进了后座与我并排，司机问去哪儿的片刻我下意识地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语气坚定简明扼要地回复了一句，去东三环。

她去哪儿呢？我陷入了问还是不问进退两难的境地。对于前女友的闺蜜产生某种非分之想若在正常的情况下也不算个事儿，可现在和我坐在同一辆车上的无论如何都是一个可疑的女人。更何况她的脸上从今天我看见她那时起就挂着一副有故事憋屈在内心深处不吐不快的表情，如果这也算是艳遇的话总是觉着好像趁火打劫由此拉扯出的千丝万缕让任何一个寂寞难耐的人都心里没底所以还必须多加小心。

凌晨三点的光景，雨终于停了下来。这个时刻我们也正暗行夜路奔跑在机场路上。我终于忍不住打听她和我一班飞机去烟台做甚，她说她要去看一看我笔下的大海到底有没有那么诗意盎然。其实真正打动她的还是我所形容的大海的阴毛的那个黑松林，这不是任何一个流氓文人都能划拉出来的句子，可我的文字中每次提及那里都情绪饱满并且深情款款。所以，在她近来心情非常糟糕特别是这次来北京相亲之后就一下子冲动地买了机票想去我所说的金山湾散一散心，说不定还会遇到那个不算咬文嚼字但舞文弄墨有时会把句子写得让人喘不过气儿来的自称是老男人的我。

我受宠若惊得心里那个臭美劲儿就甭提了，不过在这长夜将明疾驶汽车带起呼呼的风中面对一个疑似怨妇的神秘女人还是有瘆的慌感觉。我倾听这个女人的唠叨不能不算认真专注，但是间或也不由自主地溜号想一想到了城里如何安排这个小姑奶奶。这时，耳畔又响起了她新一轮不约如缕的自言自语。

我想你一定认识海淼，就是你们“坏人堆儿”微信群里重庆那位德高望重的你们叫他淼哥但在“诗意的日子”那群里有人称其为淼师但论资排辈我得叫他叔叔的那个人。我这回来北京真的是鬼使神差，本来没什么事儿就是想出来走一走顺便将前一段不顺心的事儿新陈代谢一下。热心肠的海淼说正好他有一个朋友混在北京单着不妨你们见上一面看看京城雾霾之外有没有一个缘分的天空，我琢磨着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就赴宴相亲见到真人之后才发现是一个老男人。老男人知冷知热我早就从你前女友那里有所耳闻但只是见习我想这一把也许是实习的机会来了，可是见了面却总是觉得有点儿不太对劲儿想不到这个老家伙还是一个诗人。

打了骡子马也惊，这时我赶紧插话说求求你小姑奶奶你还是积点儿口德吧，老男人招谁若谁了我也是个老家伙听你的话怎么这么别扭呢。她也发觉话抡得有点儿杀伤力不小于是连忙解释说你可不老，看上去也就是四十岁刚出头的样子。我说我是晚熟其实真的是老大不小了，她马上又称赞晚熟好啊，晚熟才晚老呢。

你还别说，经小姑奶奶动用这充满哲思的抬举诗一般的语言弄得我心花怒放差一点儿就美了鼻涕泡儿来，见我安稳地接受了恭维她又滔滔不绝地讲起那回以相亲为由头的饭局。

那天在饭桌旁就座的还有一个微信名叫远方的人儿的和她的姐姐刘晔，我感觉那个刘晔就像那个老男人的监护人或者代理家长，虽然她的话不多可是从开始到结束我都能感受到这个大姐大级人物和蔼可亲及其分寸恰到好处的拿捏，就是那个诗人喝了一点儿酒就把他的诗作端了出来让我朗诵。这还不算完，他通过扫一扫加了我的微信后对我含情脉脉刷屏说，如果你也喜欢我的诗歌我可以手把手地教你。现在爱诗的人很多可写诗的都不太讲究好多人都有平仄不分的毛病这真是我们国学教育的一大失误。

你说的那个诗人不是不叫云梦？

对、对、对……就是那个云里雾里什么梦的东西。

那不是东西好不好，是人。

不好意思，是一个老男人。

（本文节选上公子歌小说《老男人与海》 欢迎对号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