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春晚的梦我们还醒着

    将近凌晨四点，她和她的小伙伴儿们终于着陆于北方的城市沈阳。

她发来微信问我睡了没有，我说心正悬在天上等着她。北方的城市由于残雪的存在，比南方显得更有年味儿，爆竹的硝烟还没有散尽，零星的响动也好像在打扫蛇年的战场。互道祝福，我说很想为她唱一首《两只空姐》。

她知道我又在作怪，连忙笑着纠正那支歌不叫《两只空姐》而是《两只蝴蝶》。我辩解说空姐和蝴蝶差不多，空姐就是蝴蝶，蝴蝶也是空姐，都是花枝招展飞来飞去的美丽使者。她听得心花怒放，娇嗔地说老男人就是会说话。

除夕夜，我本打算守个通宵。等她是理所当然的理由。我切身体会到了一种身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感觉。我在等待中穿过漫漫长长夜的思绪，胡思乱想幻化出过去的好时光。其实过年的意义，就是与亲人团聚。

记忆里只有一次大年三十没有在家过。那天晚上，我坐在夜行列车归家，在窗口出神地凝望田野上散花的亮点发呆，那是沿途人家放鞭炮的闪光。第二天清早推们进家，发觉父母彻夜未眠，直到看着我吃下热手腾腾的饺子才去休息。

我问她吃了饺子没有，她说机组为乘客准备了一些。飞机上的人很少，只有在除夕夜，飞行才有一种穿越的体会。那是蛇年到马年的奔腾，她们是以飞的速度来到马年的，比马跑得快，这对于本命年的她来讲或许有特殊意义。

她和我微信了好一阵子，打听央视春晚好不好看。我告诉她：“以后谁再说冯小刚的电影像小品我就和谁急。我只能说，冯导的电影更像春晚。”她乐了：“你们就是喜欢咬文嚼字，冯小刚也不是好惹的，人家早就准备好了挨骂。”

“骂你是疼你，说明有人关心你。我有若干年没看春晚了，这回如果不是等你落地，我才不看那个演员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似的晚会呢。这么多年，也就是最初唱《难忘今宵》的那个春晚还有些看头，不过那时你还小，你妈知道。”

她停顿片刻“我怎么觉得听你说的这番话不是很舒服呢，人家冯导演也是本着娱乐大众的精神，也冒着不怕被大众娱乐的风险才挺身而出导这个春晚的，人家也没回家，也没和徐帆团聚，他和我们一样是默默奉献的道德模范。”

她的这一席话，让我深深地内疚了一下。这么说吧，还是基层人民群众的觉悟高，他们往往从朴素的情感出发，认准一个理儿，坚定不移地走一条道，从天亮走到天黑，再从天黑走到天亮。春晚亮相的那几个道德模范莫不如是。

我说我们还是不讨论春晚了吧，问她北方冷不冷，小心别冻着。北方的冷和南方的冷不一样，南方湿凉，北方干冷，好在室内还有暖气。我说我最后悔的就是没陪她飞，事先也和她商量这样做，一想也没有什么新鲜感也就罢了。

表达这个动意时她也表示坚决反对：“算了，你上飞机跟着我飞，比如上回，小伙伴们都觉得你形迹可疑。我也不能淡定地工作，还是等我换休的时候再在一起吧。”她说得不无道理，我依了她。但忽视了女人说“不”其实为“是”。

有点儿后悔……

话说来说去，最后还是没绕开春晚：“事实上，春晚是广大人民群众谈情说爱的一部分，强烈建议有关部门调冯小刚到央视，春晚本来就是小品集萃的宏伟蓝图，这回整个春晚都在梦中。我不骂春晚，我夸冯小刚还不行吗。”

缠绵多久我们都没有意识，依依不舍地放下电话，外面天已经亮了。

早安！马年。早安！丫头。

（选自《厦门的时光是用来浪费的》，欢迎对号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