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城市还有没有理想

我醒了。我不记得昨天晚上是怎么睡着的了，睁眼，本能地看了一下时间。还早，想再睡一会儿，可是又睡不着。

于是，我努力搜寻昨晚的梦境。我记得有一份温情，是柔软的颜色，我曾努力地唱歌，但是我把歌词忘了。踩在云上，风很轻，慢慢地有些急促，俯瞰大地，所有的行为都不由自主。有时，当你把自己交给某一个特殊环境，你的动作往往是下意识的。

我在一条老街行走，街上的人和我若即若离。不是我自作多情，因为你不知道在何时何地何人和你会有关系。漫无目的有时就是一种目的，我浏览曾经来过多次的这个地方，热闹的表面实质蕴藏了清冷。

很想找一个地方坐下来，可看来看去还是找不到一个属于我的位置。还好，有人与我同行，他们拿相机不停地拍照。这个日子好像很特别，天不冷不热，我带来的衣服刚好。困惑重重，城市里漂亮的女孩子都到哪里去了，一个戴眼镜满脸皱纹的老妇人，在川流不息中显得异常引人注目。

我在找一个背景，因为现在我想照相。这个念头对我来讲来之不易，因为好几十年，我个人的照片少得可怜。我想起我少年时代在一个古城墙的阶梯上装模作样地摆了一个深沉的姿式，那会儿我很苗条。经过了一个肥胖的阶段，现在的我又瘦了下来。

有人说已经到了登机口，我想拍那张片子的时间我还不到20岁，不断有人来信对我说生日快乐，以记住这个时间的，一定是我的亲人。也很巧合，一份大礼也不期而遇，于是给一个本来平常的歌注入了一种新的和声。

还有，我也见证了另一个人20岁。那天，我们都在同一个城市里晃荡。听见有人自以为是地标榜个人的幸福生活，一个大嘴咧开闲言碎语般地对他人行使关心的义务。无知无畏，这个市面上恐怕很难找到一个无私的人。所以，当我再一次瞧见藏在墙里露在墙外的艺术浮雕，我忍不住要凑上前看个究竟，然后大俗大雅地在它们前面到此一游。

那个卖12生肖的小门脸没有了卖货的人，不过我还是透过紧闭的窗子看了一眼我想要的那个属相。可是没有人，我想也许她吃饭去了，其实我根本没记住她长得什么样儿，年轻或不年轻，反正不算太老。文化一旦扎堆就变得彻头彻尾地没了文化，所以我也没心思看所谓的乡里乡亲的什么民俗。我望一下天，因为这个地儿能看得到天。抚摸一把上海牌的锁头，然后堂而皇之地称这个动作为怀旧。

喜新厌旧是个贬义的词汇，可怀旧的韵味大概在于不厌旧也还喜新。经常重复一个人的旅行，我记得住我的恋爱，却没有时机体会到婚后的美不胜收。记得就是我一眼不经意扫过也没有刻意规定路线行走的地方，我把人生阶段性的储蓄取了出来，那个与我同来的人现在不那么温文尔雅了，可能，城市会让一个人彻彻底底地绝望，而表达又总会是千篇一律但是还要伪装创意。

在一个被人糟蹋的广场，一个伟岸的身影一如既往地向来来往往的行人招手。他一定看到了很多，但是现在他不说话。以一个纯粹的姿式，表达一种执著的念头，我突然发现，广场中央被掏空了，而在不远处的一个进行的建筑上，挂着一个条幅，上面写着“城市理想”。

也许，这是一种态度。遗憾的是，我们的城市越来越没有理想了。我们在钢筋水泥中活得几乎不能透气。我时常反思，我们的感情在过去年月的付出是不是真的有道理，若干年前，有一个人欺骗了我，那时我心里面暗自较劲，让我们在10后再见。终于有一次，我见了这个人，一个不豪华的宴席上他果真老了，而我也不再年轻气盛。我们总是老得太快，而聪明得太迟。

有人对我说，你快赶上孔老二了，周游列国。我对他讲，怎敢和他老人家比，孔圣人是鸿儒，而我则是白丁。我把一枝粉色的玫瑰放在一个敏感的部位，但我也发现怎样摆都不会不美。翻来覆去，在一个人年轻的思绪里折腾出类似于呼号的青春的抗争。我的青春远离了我，可我依然爱恋着青春岁月。我在一个结实的潜意识中倾听青春的歌声，起伏幽婉，扣人心弦。

注定，你是一个早起的人，听他们说，你一去不回，是因为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