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街小巷中寻找老沈阳

我就要从沈阳回北京了。也可以讲，我来的时候是从北京回沈阳。

从哪儿回到哪儿，这里有主客关系，但在沈阳和北京两地，我实在很难分清来回。

我坐在D车最后一节车厢的最后一排，这个位置让我体验到一种队列的仪式感，也觉得被这个长龙甩来甩去。可车票上明明写着是1车，因为车辆倒开，所以1车被排在最后，也是由于来回的缘故。

亦来亦回，亦回亦来。我也这样，来来往往的过程中，竟然分不清哪儿才是起点，哪儿应该是理所应当的终点了。

只因为，我的白发老娘还在沈阳，她决定了从北京到沈阳还是回，从沈阳到北京还是去。这样来去若干年若干次，老娘老了。有时见她老泪纵横，皆因对我的思念，而我又不能不离开。

真的，真的无奈。

列车尾部这个位置晃荡，有点儿像我的心情。两旁窗子闪过看不清楚的风景，我在列车的最后跟着前行，不走也不行。

几天前，我从厦门飞回沈阳，南北的差异在几个小时间完成了切换。厦门的明媚因为有海而显得温润，沈阳的阳光因为平原而大度。也许我久不归家，所以对于格外的宽敞，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

说什么好呢？生于斯长于斯的我，对沈阳偶尔也会萌发出不喜欢情不自禁。

人都如此，不在家里，就在路上。可是当下，家的概念渐渐地模糊起来。从前以为，家是一个吃饭睡觉的地方，可是现在睡觉和吃饭，都会在路上花去了大把的时间。饭吃得很复杂，睡一觉也很难。

还好，沈阳桃仙机场用来阻挡行李车的石头圆球，间隔终于可以放过行李车了，这是沈阳开放进步的姿态。让人不解的是，当初的沈阳怎么会让一辆行李车都推不进去。

作为沈阳人，我特别难为情。

还有，沈阳的出租车司机扯着嗓子拼客，爱坐不坐。沈阳北站脏、乱、差得一塌糊涂。沈阳的城市管理者们就看不见？官员们卖力气地招商引资，资金引来，考虑过商人能不能待得下去的问题吗。

投资环境，最终是人的环境。我在沈阳北站听一名站内的工作人员骂一个乘客“没素质”，那么，动不动就设卡改道，给乘客增添了许多麻烦算不算是“有素质”。

老百姓的素质，是官员素质的具体表现。一个城市的素质，一定是管理者的素质。我在大街小巷寻找沈阳的素质，很失望也很失落。

扑到站台上，终于安静下来。我在车厢门口看见一个抽烟的姑娘，她打扮入时，看上去素质不错。过一会儿，她坐在了我身旁的座位。我窃喜，有了这样一个异性旅伴，应当不虚此行。

可是，几个小时的旅程，我们竟然没说一句话，无话可说。

下雨了，由于速度，雨水沿着车窗上横向流淌。我是一个旅人，已经习惯于一个人的寂寞。我知道，电话中也有人抓狂似地呼叫我，希望有一个新的起点，重新来过。

我在天桥上看顺势而下的行人，听他们讲一口地道的东北话，是乡音。乡音生硬，不是态度不好，而是要改变素质，必须的。

列车载乡音和乡亲进京。

北京早已有饭局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