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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盛开美丽的花

(2007-02-09 17:4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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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爷爷去世了。接到爸爸的电话,我木然,感觉不到这是真实的,七年来和爷爷相见的次数不超过七次,虽然我爱爷爷,可是他和我的生活远隔千里,似乎早已仅仅生活在我的心中。
  
每次和爷爷相聚,都希望能够尽量多点时间在他身边陪着他,哪怕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他身边。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爷爷行动不便了,拐杖都握不住了,坐下和站起都必须由人搀扶,脑子也糊涂了,有时候会突然分不清两个表弟的名字,刚吃过饭他又会忘记然后嚷嚷该吃饭了,饿还是饱他自己都不能分辨了,奶奶用全部的时间来细心照料他。

第一次带男朋友回家的时候,去见爷爷,男朋友礼貌地跟爷爷打完招呼就走了,我很生气地问他:为什么不陪爷爷说话,为什么不坐在他身边多陪陪他?男朋友无辜的回答:爷爷都老糊涂了,说话他也听不大明白吧?我的眼泪就忍不住的喷出来:你怎么能够这么说我爷爷?他再老糊涂也会认得我,他很孤独,他很敏感,他很需要人陪,而且他是我最爱的爷爷!于是我俩静静地回到爷爷的房间——光线暗淡的卧室,静静地陪着他。   

回北京之前,我们去和爷爷告别,妈妈让我不要说我们明天回北京,要骗爷爷明天我们会再来看他。于是我笑着对爷爷说:"爷爷再见,我们明天再来看你!"爷爷茫然呆滞的眼神突然从远处拉了回来,缓缓的转过头看着我,颤抖地努力坐直身体,想要站起来,可是他站不起来,他的手颤抖着,用尽所有力气支撑着椅子的扶手,我看到他眼角流出浑浊的泪,我的心也开始流泪,我强忍住在眼眶打转的泪水,扶爷爷坐下,妈妈和奶奶都过来安慰爷爷:娟娟不是要回北京,她明天还来看你呢!别难过别难过......   

其实爷爷是我外公,可是从小我就管外公外婆叫爷爷奶奶。爷爷是个作家,72岁的时候还在帮当地的剧团写剧本。爷爷的书法很好,钢笔字和毛笔字都写的精神抖擞。爷爷的情感很细腻,很敏感。爷爷和奶奶的爱情在当时是轰轰烈烈的爱情,地主家的千金爱上了年青正直的才子,不顾家人的反对,抛开锦衣玉食富足的大家庭,从此才子佳人过着艰难朴素的生活......

我疯狂的想回到过去,想回到我的童年,想回到爷爷的怀里,抱着爷爷要爷爷给我讲故事......

爷爷年青时候的照片很帅,国字脸,浓眉大眼高鼻梁,身材并不魁梧,但是脸上表情沉着坚定,眼神敏锐自信。当然在我第一眼见到爷爷的时候,早已和照片上年青的他相去甚远,爷爷已经微微的驼背了。爷爷对我的宠爱近似于溺爱,其实于具体的点点滴滴我已经记不清楚,但在我的记忆中,爷爷是我童年生活里最温暖的回忆。

上大学后,和爷爷相处的时间从每周至少见一面,变成了每月最多见一面,有一年暑假刚到家,爷爷听说我回来了,马上买了我爱吃的凉粉,送来给我吃,那时爷爷行动已经变得困难,靠拐杖的支撑走路也很艰难,奶奶说替他帮我把凉粉送来,爷爷执意要亲自来送到我手里,看着我吃。爷爷奶奶家和我家的距离不远,普通人步行十分钟就能到,爷爷在拐杖的支撑和奶奶的搀扶下半个小时才到达。凉粉送到我手里的时候,看到满头大汗的爷爷,我的心酸酸地,心疼极了,但是我不会甜言蜜语,忍着眼泪埋着头美美的吃完了凉粉,然后告诉爷爷:太好吃了,还想吃!但是明天我去爷爷奶奶家吃,不用送过来了。心里暗暗责怪自己怎么不早点主动去看望爷爷奶奶呢......

我很怕老,更怕我最爱的人变老,怕爸爸妈妈变老,怕爷爷奶奶变老。如果生命可以交换,年龄可以赠送,我愿意把我未来的几十年送给爷爷,让他健健康康地生活下去......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甚至害怕回家,害怕面对这一切,害怕看到那张空着的我曾经送给爷爷的轮椅,害怕看到伤心流泪的奶奶和妈妈......

爷爷是天主教徒,我想他会在天堂生活的很好吧,又或者,现在正在去天堂的路上,再或着,他就在我身边永远陪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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