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只刺猬（45）

　　世界上本来没有刺猬。

　　　　——题记

　　作者：石　飞

　　【1】这是一只不可一世的雌狐。她心态扭曲，格外歹毒。她是横了，一天到晚叨念：“妈的，老娘就是要高高在上，老娘就是天老爷地奶奶，老娘想怎么整治谁，谁就得怎么乖乖地任我整治。”

　　也难怪雌狐如此张狂。她凭着臊劲儿把辖区总长老公猪的魂儿勾住了，尽管她脸上没有一颗讨人喜欢的细胞，老公猪总长却甘愿作她裙裾下面的瞌睡虫，把第一情妇的桂冠赏给她。公猪总长给她委了一个房地局局长的头衔。只要雌狐把大名一签，公家的票子就哗哗流，想叫票子流到谁的口袋里就流到谁的口袋里，想流多少就流多少。有钱能使鬼推磨，自然雌狐就上下畅通，左右逢源了。所以，雌狐到处夸海口：“老娘乃辖区总长的总长。”

　　【2】一天，雌狐邂逅小白兔。

　　“小白兔，快过来。”雌狐喊道。

　　小白兔心里直打鼓，今天活该倒霉，碰上了臊霸王，和这种横行霸道的东西啰嗦不得，咱得赶快躲。小白兔想到这里，于是满脸陪笑地向前恭维：

　　“局长大人，雌狐奶奶，您好，今天小辈有急事，改日登门给您老请安。”说着调头就想跑。

　　“给我按住！”雌狐命令保镖野狗。“小白兔，别你他妈的不识抬举。”

　　两条野狗扑过来，死死地将小白兔按在地上。

　　“小白兔，老娘瞧得起你，今天老娘要蹲在你的头上方便一下。”雌狐说着向小白兔的脑袋上猛地一蹲。

　　“雌狐局长，放了小白兔吧，何必欺负弱小的兔辈呢？”大柳树在一旁忍不住地劝道。

　　“妈的，烧火料子，管你屁事？欺负？嘿嘿，被老娘欺负的越多，就越显得老娘高贵，有本事。你是不懂的！”雌狐说着在小白兔的头上放肆地拉尿起来。

　　小白兔回到家里，哭罢叹，叹罢哭，气恼得两天两夜没吃没喝没合眼。第三天清晨，辖区法院的警官花猫破门而入，拽着小白兔的耳朵，命令道：

　　“走，到法院当被告去！”

　　“我犯了什么法？”小白兔抹着红肿的双眼问。

　　“到法院就知道了，快跟我走！”花猫声色俱厉地催促道。

　　【3】辖区法院审判庭。威严肃穆。堂上悬着两块烫金巨匾：“秉公办案，执法如山”，“事实为依据，法律为准绳”。法院院长猴子威风凛凛地端坐在审判长席上，雌狐卖俏弄姿地偎着老公猪总长坐在陪审席上。

　　小白兔来到法庭上，深鞠一躬。

　　“小白兔，雌狐局长状告你用头上的毛戳破了她的屁股，犯了故意伤害罪。是吗？”猴审判长训问。

　　“审判长先生，根本不存在我故意戳雌狐屁股的事，何况兔毛柔柔软软的，根本不可能戳伤她。”小白兔伤心地哭诉道，“是雌狐强行骑在我的头上拉屎撒尿，侮辱我……”

　　“小白兔，雌狐局长在你头上拉屎拉尿与本案无关。”猴审判长打断小白兔的话，“传法医绵羊宣读原告的伤情鉴定。”

　　法医绵羊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展开宣读：“按我的要求作鉴定，给报酬1万元。雌狐……不，不，读错了……”绵羊法医慌忙掏出另一个口袋的纸头展开念道：“雌狐局长屁股红肿，多处有出血点，经手术取出了扎进皮内的兔毛3根。”

　　“传原告证人野狗出庭作证。”猴审判长命令。

　　两条野狗分别作证道：“我亲眼看见小白兔用头毛戳雌狐局长的屁股，鲜血直流。雌狐局长被戳得疼痛难忍，当时晕倒在地，是我把她抬回家的。”

　　“审判长先生，大柳树亲眼目睹了现场实况，现有大柳树的书证为凭。”小白兔说着呈上大柳树的书证。

　　猴审判长接过书证看都未看一眼就说：“据查，小白兔经常给大柳树浇水施肥，两者间存在隐情，书证不足为凭，法庭不与采信。”

　　猴审判长向老公猪总长挤了挤眼睛，大声咳嗽两声，拿出事先写好的判决书宣读道：“……被告小白兔犯故意伤害罪。本庭判令被告向原告赔礼道歉，无偿给原告服务一年，以示赎罪；判令被告剃光全身所有的毛，剃毛由绵羊法医当庭实施……”

　　法医绵羊给小白兔实施完剃毛术之后，警告小白兔说：“你必须天天主动到雌狐门上，让雌狐骑头方便，不然就改判你坐牢。”

　　【4】被剃光了毛的小白兔全身肉红肉红的活像个怪物。他悲愤不已，无颜见人，他对这个权力和金钱主宰理性和法度的世界完全失去了恋意。

　　天昏昏，地暗暗。“冤哇——冤哇——理在哪里？法在哪里？”小白兔紧闭双眼，发狂般地呼嚎着，纵身跳下山崖。

　　小白兔裂心撕肺般的哀嚎、以死抗暴的壮举感动了一棵生在悬崖石缝中的千年古柏。古柏张开神奇的枝叶，稳稳地托住了小白兔。

　　“小白兔呀，别害怕，我是古柏爷爷，”古柏轻轻地荡醒小白兔，一边抚慰他饱受蹂躏的躯体，一边开导说，“世间的不平事我见得太多太多了，遭受恶霸奸佞整治不是什么难堪丢人的事情。对邪恶要勇于斗争，大家一齐起来与之斗争，他就垮台了。反之，你越怕他，他就越凶狂。小白兔，你敢不敢与雌狐作斗争？”

　　“古柏爷爷，我敢！只是我太体弱力薄了……”小白兔躺在古柏爷爷的怀里，身心暖烘烘的，开始胆壮气盛起来。

　　“贵在一个敢字。孩子，闭上眼，我来武装你。”

　　古柏说罢，摇晃枝叶，呼仙风，采祥云，将小白兔洗礼一番。然后说声“去吧！”猛地一弹，把小白兔送回崖顶。

　　小白兔在山崖上静静神，浑身摸摸，边摸边自言自语：“哇，我变了！嘴巴尖尖，好，可作锥子用。满身刺儿，好，专扎恶霸坏蛋。缩身成球，好，行动方便……”

　　“谢谢古柏爷爷！”小白兔郑重地向古柏叩了3个响头，然后身子一缩滚下山去。

　　小白兔来到雌狐府门前，大声吆喝：“小白兔给雌狐奶奶请安来了！”

　　“妈的，治一下就老实了。嘿嘿……”雌狐心里好生得意，连忙捏着戏腔儿往外跑。“小白兔把头伸好了，老娘方便来也。”

　　雌狐忙不迭地一蹲，小白兔猛地一缩一伸，尖硬的刺球儿钉住了雌狐的屁股。

　　“哎约，妈呀，救命呀——”雌狐屁股鲜血淋漓，呼喊不止。

　　刺球儿扎住雌狐的屁股不放：“贼恶霸，还敢造孽吗？”

　　“我该死，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雌狐混身颤抖，连声告饶。

　　雌狐的保镖两条野狗闻声窜出来，扑上刺球儿就咬。两条野狗的嘴巴都被扎得直呼血淌，痛得哭爹叫娘，没命似地逃开。

　　后来，猴审判长、绵羊法医、老公猪总长一一也都领教了刺球儿的厉害。

　　从此，这只小白兔的名字便被刺猬取代了，于是世界上诞生了第一只刺猬。

　　（原载上海《童话报》1997年第51期，获第三届“金江寓言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