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秋天越来越短暂了，甚至还未

来得及迈开双腿，还未等到

入巢的鸟雀，从另一棵树的枝丫上

避开出轨的叶子，身后蠕动的这片天空

无非是你眼角的余光，在常德，在梁山

我等到徒步归来的故人。

二

滹沱河上的碎叶与浮萍

太阳岭下的宗庙和背影

佛说：一盏灯就够了

不够不够，余生尚存薪火

三

山河迢迢，牛车如此辽阔

眉宇间无风霜，亦无雨露

一幅遥远的图画

从泛黄的水墨之中

生长成一片孤独的森林

我穿过两岸青树的陈衫而来

拭去周身的灰尘，像蓝斑犬

一样安静。惟一的理由

蚂蟥和泥鳅挣扎的昼夜

早已破旧，和肮脏。

四

来到山顶，才能看见夕阳

五

立春：脚步拖曳着光轮

雨水：草垛中藏匿的松鼠

惊蛰：鬼怖木下缠绕的闪电

春分：爱和恨，生与死

清明：芳草的蜜月草草收场

谷雨：矮板凳上打盹的父亲

立夏：掀开的窗花纸，牛虻蠢蠢欲动

小满：月无盈缺，山有静色

芒种：沉重而又幸福的枷锁

夏至：临济路上的挑夫晃晃悠悠

小暑：清凉寺，慈悲堂

大暑：低垂的芭蕉叶

立秋：摩崖石刻长满青苔

处暑：避雨的狼，此时此刻目视远方

白露：脸庞是泪水的晒盐场

秋分：南方的落叶

寒露：赤练蛇盘算着它的午餐

霜降：缝补后的词是梦的遗腹子

立冬：蝴蝶起义但为时已晚

小雪：心肌缺血的玛瑙，我的枕边书

大雪：诗歌的披风

冬至：鱼和熊掌。青铜尚有剑气

小寒：在赛卡古托，在玉诺贡萨，在香日德，在鹿泉的村舍

大寒：江上峰青，斯人断肠

六

无心极乐，迟到的羌笛

一双眼睛用来走路，而另一只

用来哭泣，早已有人

到了凉州。驿站的槽石是

徐水上的备马营，那呼啦啦被尘土

扬起的旌旗声。我的一只眼睛

用来哭泣，而另一只

是我的睡眠。

七

只是无牛可解

是的，我风餐露宿

我青袍加身，摩诘手中的红豆

不在南国，在辛夷坞

芙蓉花开的时候

草堂秋月已满

我独自返乡

霜冷时节无需造访

八

炉中的青丝和诗卷

还在燃烧，不过我看不见

它们当初的模样

光明如此饱满

推开的手掌

空空荡荡

时间空空荡荡

于是，空空荡荡

九

我守着独木与

枯萎的枝条，我容纳

倒趟的日月和

河流。

十

我们都是夕归的牧童

对岸炊烟袅绕，有人涉水而过

一座桥，木心不老

总会有人从此经过

叹曰：

牛除了吃草

还有其他工作要做

2018年8月21日，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