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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淀,有个清河农场

(2013-03-29 07:46:16)
标签:

茶淀

清河农场

兴凯湖

右派

五科

分类: 流云易逝日犹光(回忆录)

茶淀,在中国的版图上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地方,更不为许多人知。它原属河北省的汉沽,原来的京山线(北京至山海关的铁路)上茶淀有一个小站。

 

茶淀,有个清河农场



茶淀的出名是因为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这里有一个劳改农场,叫清河农场,它和黑龙江兴凯湖农场、吉林白城子农场都属于北京市公安局,它关押了许多被打成“右派”的知识分子。里的“清河并不是指河,因为附近是没有一条河叫“清河”的,而是指清清河水涤荡灵魂之意,它是改造人的思想的地方

被关押的人之中就有我的父亲。他是六二年或六三年大难不死从兴凯湖农场转来的。当时虽然被摘掉了“右派”的帽子,但仍然被“劳动教养”。许多人在艰苦的环境和极差的生活条件下,就埋骨茶淀了。而我的父亲幸运地活着离开了茶淀。

我第一次去茶淀是在1963年的冬天,和我母亲去探监。

我们是从北京乘火车至茶淀,下了火车搭农场的便车到农场场部所在地五科(五科应该是北京市公安局的一个部门吧),向农场的管理者办理手续,再转到有关分场。在农场住了一两个晚上,我们就又回北京了。父亲给我的唯一的永远不会磨灭的印象,是当我们到达时,管教通知他来,他是像士兵一样小跑着到达,然后立正对管教说:“何如到!”当时我的眼泪就夺眶而出。

许多年来,我一直想知道父亲在清河农场的情况,但他在以后的多年中始终缄口不言,所以我对茶淀充满了神秘的感觉。


茶淀,有个清河农场


时间一晃过去了五十年,再去一次茶淀,寻找一些父亲的踪迹,一直是我心中的念想。北京的同事知道了,说,一定圆你这个梦。

今年的三月,我终于和女儿一起,再去茶淀。看一看我的父亲曾经生活了好多年的地方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我们是开车去了,只一个多小时就从高速下来,用GPS先找到了茶淀镇政府,现在隶属天津的滨海新区。和中国所有的政权机构一样,镇政府还是很像样很气派的,周围的建筑也很现代。我们开始打听有关农场的事。

一个出租车司机告诉我,火车站早在十多年前就完全拆除了,现在连当年的一点踪影都没有了,而清河农场也只是作为一个地名在十几公里以外。

我们在公路上看到了“清河农场”的路牌,但没有找到农场的大门。

我们找到了挂着五科东街3号牌子的一个地方,看来五科也只能作为一个地名留下了。

我们找到了北京市人民政府清河办事处办公室的一处建筑,据说,北京市监狱管理局清河分局北京市清河农场、北京市人民政府清河办事处,其实是三个行政牌子,一套领导班子当年一切票证都是北京市的,而现在电话的区号还是010。旁边的医院也挂着“北京清河医院”的牌子。

 

茶淀,有个清河农场

在一家卖大雁蛋的路边店里,我和一个热情的中年人攀谈起来,他告诉我,现在清河作为劳改农场已经不复存在了,只是还有专门关押犯人的监狱警戒区,犯人也不再外出劳动了。而农场的土地都承包给附近的农民和外来的农民种棉花、玉米、高粱、葡萄了。

他指着附近的院墙说,那上面有铁丝网,四角有岗楼的以前就是关押犯人的地方,可现在不是了。他说他所在的地方就是五科,还说对面掩映在树丛中的房子是老房子。但在我的印象中,是没有楼房的。也难怪,五十年前,他还没出世呢。

他在屋后有个池塘,养着大雁、天鹅和鸭子,他说,这池塘边原先是一块坟地,每年的清明,都有人会来烧纸,放鞭炮,祭奠他们死在这里的先辈。我女儿以前看过一个网站,是专门写茶淀当年的事情的,后来找不到了,被关闭了。

同事问我,这次茶淀之行找到了什么,我想了想,五十年前的记忆已经荡然无存了,甚至一点踪影都无法寻觅,只是在与那位中年人的谈话中,还能勾起一些往日的沧桑,其实,世界是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着的,生活也在改变,我的那些回忆只能是在脑海中闪现了,可那次冬天去茶淀的许多镜头不知为什么,反而清晰起来。我在二十五年前(正是我两次去茶淀的中间)曾经写过一篇小文,记叙了当时的情景:

大路上走过来两个人,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和他的母亲。风吹着孩子的棉帽子,两只耷拉的护耳在寒风中甩着,脸儿红通通的,从嘴里、发丛中冒出阵阵热气。那母亲背着一只旅行包,显得很吃力。

周围是一片茫茫的大野,只偶尔看见一座座孤零零的岗楼,上面有持枪的看守。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遮盖着,只透出黯淡而凄楚的昏黄。天空一片灰暗,好像要下雪,寒风凛冽,卷起一阵阵黄土,摇撼着地上稀疏的白草,刮在人的脸上,像刀子在割。一路上,没有看到庄稼,只有盐渍的土地,没有行人,甚至没看到一只野兔子。

……暮色降临了,云像厚厚的毯子盖下来,风从云层和土地之间呼啸而过,开始下雪了。四周变得白起来,仍然是先前的安静。

大路上走着那孩子和他的母亲……

清河,这个名字起得真是有用意,然而,屈原的那首《渔父》有云:“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水清濯缨,说的是君子遇治则仕,达则兼济天下;水浊濯足,说的是遇乱则隐,穷则独善其身。我的父亲与许多的“右派”们,不能兼济天下,只能独善其身了。虽然他们是在清河,还不如是在浊水。

我其实不必知道父亲在茶淀清河农场的一切。

清明快到了,谨以此文祭奠我去世的父亲和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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