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鱼

 

 

蒋涛

 

 

白鱼没有天敌

白鱼在海里白得接近透明

所以白鱼是海的颜色

海里的其他鱼几乎看不到它

白鱼有真正的自由

想去哪里去哪里

没有鱼注意它

白鱼也不注意白鱼

白鱼也许会老死

但不会被吃掉

白鱼即使游到天空

也没有谁会注意它

 

 

2013.03.29

 

 

 

 

尸的衣裳

 

 

蒋涛

 

 

从国贸坐公共汽车到那里也得两个小时

东坝比三环的西坝不知道要远多远

公路旁的村庄已经不像村庄

所有的道路都是从主路上滑向两边

延伸出的每条路两边都是工厂

建好围墙倒闭或空空荡荡

只有一家生意红火

永远有车进车出

这里只有一种产品

裹尸布

尸的衣裳没有时尚

与村里的春夏秋冬一起

送别远方的生命

 

 

2013/3/28

 

 

 

 

我是一只来自北方的羊

 

 

蒋涛

 

我是一只来自北方的羊

走在找不到狼的道路上

凄厉的北风吹过

漫漫的黄沙掠过

凄厉的北风吹过

漫漫的黄沙掠过

凄厉的北风吹过

漫漫的黄沙掠过

我靠

我还是走在找不到狼的道路上

 

 

2013.03.27

 

 

 

 

大徒弟

 

 

蒋涛

 

 

我当时认为大徒弟脸上要是没有雀斑的话

就是大美女了

但刁说大徒弟脸上的雀斑多可爱啊

我们两个高三的男生

收了两个高一的女生当徒弟

董健是大徒弟

家在铁一局

郭萌是二徒弟

家在光明电影院

我就给她们俩布置过一次任务

在周三下午

她们没有课

我在学校复习

我给她们俩一人十块钱

让她俩去骡马市

分别给我挑一件没有袖子的T恤衫

我有肱二头肌和肱三头肌

需要没有袖子的汗衫

那年流行这个

我说要考验她们的眼光

剩下的钱可以卖冰棍

她们俩骑车去了

那年的夏天

对我来说

是个盛夏

 

 

2013.03.26

 

 

 

 

操场上的血下渗多少米了

 

 

蒋涛

 

 

我去我的母校了

26中已变成省重点

只有操场还在

操场应该在

周围是一些新楼

班主任说过

26中很有名是因为

武斗时

两派的尸体都被摆在操场上

我踩着崭新的水泥地面

想当年那些血

早已下渗到地心

染红了岩浆

 

 

2013.03.25

 

 

 

 

我有一张黑胶唱片丢在了南锣鼓巷

 

 

蒋涛

 

 

我有一张黑胶唱片是在等待戈多花10块钱买的

我把它放到南锣鼓巷菊儿胡同深处的密堂

郑钱花当时还是酒吧老板之一

他把我的黑胶放到醒目的位置

后来我再也没去过那里

酒吧没了

郑钱花回徐州老家开饭馆

让我一定去找他玩

我和他都知道有一家洗浴中心叫敦煌

每次我在其他地方看到黑胶唱片时

我就会想起我那张

我甚至忘了是什么名字

但我也不用担心

它总会

身有居所

 

 

2013.03.24

 

 

 

 

性课

 

 

蒋涛

 

 

关于性的知识

生理卫生课上被老师省略后

我以为只能靠自学

那时没有网络

初中时听同学互相骂

日你妈个龙头拐弯逼

让我一直无法想象

直到

很多年后

在北京城南的夜总会里

终于遇见了

逼博士

她搬一把椅子

放在包房中间

给我们讲

逼分六种

蝴蝶梅花狗

男的也分六种

圆柱倒勾蘑菇头

然后讲哪种配哪种

哪种钝感哪种强

并让大家看她的蝴蝶

还叫来了各种

和唯一珍贵的狗逼

让我感到自己的知识是

如此匮乏

后来我跟一个按摩女讲

如果没有男女

没有公母

没有雌雄

人是单细胞生物

自己下个蛋

就能繁殖了

按摩女咯咯咯地

笑个不停

 

 

2013/3/23

 

尽管五个芒果会挨好几刀

 

 

蒋涛

 

 

芒果江湖漂

会挨好几刀

一刀剥层皮

两刀剥层皮

三刀剥层皮

四刀剥层皮

五刀剥层皮

六刀剥层皮

七刀剥层皮

果肉真好吃

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

核儿像个

肥皂片

 

 

2013/3/11

 

 

 

 

挎斗摩托车停在橱窗旁

 

 

蒋涛

 

 

当固体的黄沙已经代替了风时

一辆挎斗摩托车

与橱窗中的车身和挎斗合体

双头兽拍打钢铁翅膀

飞出

正在凝固的

城市

 

 

2013.03.09

 

 

 

 

房间

 

 

蒋涛

 

 

如果我一白天都在家里

我会等待瞌睡的到来

午饭后它喝完一听啤酒就来

或者看完两部电影来

或者都记不清它什么时候来

什么时候走

它从不化妆不修边幅

甚至不懂礼貌

从来不打招呼

它最不喜欢送快递和打电话的

不讲理就赶它走

但它也说不清跟我的关系

到底算不算是

暧昧

 

 

2013.03.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