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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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类: 随笔杂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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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过年了!
 
新年的气氛越来越浓,浓烈的像一杯烈酒,让人难以承受。也不知道是祈盼新年早日到来,还是对又要过年关而惶恐不安,真想依偎在北京的家一直陪伴着老爸老妈,哪怕是再高的Pm2.5,哪怕是宁人窒息的雾霾,都不会妨碍在家踏实地感觉。
 
上海之行回到北京仅一个晚上,就这个珍贵的一晚还是献给了我的病人。年仅二十几岁的冬冬肺部病情出现突发性的恶变,肺门附近的转移瘤直径剧增到七公分,胸椎骨转移经过复查显示没有被有效地控制,全家慌乱一团。我们医疗团队,尤其是那帮小伙子们都跟冬冬混的像一家人一样,冬冬的病情严峻态势搅得我也心乱如麻!下一步该怎么走?孩子还有没有得救?
 
在上海亲自会诊一个小肠间质瘤肝转移的病人,像糖葫芦似的一串串儿高代谢转移瘤堆积在生命通道附近,像一颗颗定时炸弹会随时爆炸,由于病人身份特殊,这种少见病的顽固及高恶性,让我也不能肯定基因治疗结果如何?家属及企业领导的咄咄逼人、质疑和求助,让我举棋不定,这个世界难题我到底是接还是不接呢?自己有没有能力和胆识去承担这个风险呢?
 
满脑子的忧愁、烦恼、惊悸、无奈、希望、决心、自信……,各种问题在脑海里自问自答、自问不答的像一团乱麻,思绪更像那人眩晕的万花筒变化无常,深夜三点突然惊醒,实在是睡不着,还是用短信的方式一个一个的给病人家属发出我的设想,普及相关医学知识和世界前沿技术,直到自己眼皮耷拉下来,手握着那个该死的烂苹果手机勉强的睡着了。
 
“铃!铃铃!!”闹钟把我从迷迷糊糊之中拉出来,警示我赶紧起床,不然赶不上南下的那趟特动车了。醉酒一般的摇摇晃晃刷牙洗脸,给自己冲上了一大杯浓浓的马来西亚白咖啡,简单地收拾了行李冲出家门直奔北京西客站,赶上了开往中原大地的特别快动车。
 
整节车厢只有我一个人,连一个服务员都没有,静的可怕,让我更加到感觉什么是寂寞,什么是孤独。
 
“你是几节车厢的?请出示车票!”
 
乘警警觉质疑的眼神把我吓一跳!吓得我那双老手有些颤抖,颤颤巍巍地摸索出皱巴巴的正版火车票,虔诚的用双手递交给乘警。
 
“哦!还真是这个节车厢,这个座位啊!祝贺您!今天是您的专列!”
 
乘警看过车票立刻给我一个难得的殷勤笑脸,并且诙谐的戏称这是我的专列。切!心想:“我要是能具备专列资格,马上让手下把你拉出去,毙了!哼!”
 
乘警又去别的车厢溜达去了,也没有人给我送水,我只好依偎在冰冷的窗前,俩眼木呆呆的望着窗外。脑子挂里面突然冒出一首歌:“今夜我又来到你的窗外,窗帘上你的影子多么可爱,悄悄地爱过你这么多年,明天我就要离开。多少回我来到你的窗外,也曾想敲敲门叫你出来,想一想你的美丽我的平凡,一次次默默走开。再见了心爱的梦中女孩,我将要去远方寻找未来,假如我有一天荣归故里,再到你窗外诉说情怀。再见了心爱的梦中女孩,对着你的影子说声珍重,假如我永远不再回来,就让月亮守在你窗外。”
 
歌声如此美妙动听,可是此时窗外却是一片雾霾,心情压抑。
 
郑州和谐医院刚刚来了两个香港病人,在医院里没有见到我,人家觉得心里很不安,住院的病人也希望我早点儿回来,为此我才这样拼命的昼夜兼程的往郑州赶。
 
郑州到了,同在雾霾下的郑州也是没有那种生命的朝气,来接站的小潘、洋洋各个打扮的很文艺范,精神抖擞充满年轻的朝气。
 
新开通的郑州一号线地铁,像起跑的兔子一样有些不稳,搞得我突然语塞不想说话,从肚子里涌出一股腥臭,顿时感觉一阵眩晕。
 
在两个小伙子左右挟持下,踉踉跄跄地被送进家门,一头栽进冷冰冰的床上,昏迷过去!后来得知,我的血糖高达20.5mmol/L超出正常值三倍多!郑州和谐医院闫副院长立刻带领医生护士火速赶到,经过紧张的赤脚医生式儿的家庭床旁医疗救助,终于我在雷鸣般的呼噜声中直奔”梦家庄”,有惊无险。
 
次日上午,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了和谐医院,住院的病人大多稳定,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有一个国外来的赵女士,让我很揪心。这个病人当初来会诊的时候,是一个晚期肺癌广泛肝转移、腹腔转移的垂危病人,全身重度黄疸,病情及其严重,我是不想收治。无奈国外医生的对我们基因治疗的推荐,碍于医生与病人对我们充满信任与期望,只好接收了这个重症晚期癌症病人来我们医院治疗。
 
这个病人曾经辗转多处大医院接受过氩氦刀、射频、粒子植入、介入等等;好家伙!几乎所有的微创治疗手段都使用上了。结果,病人现在出现肝功能衰竭,全身黄疸,寒颤,高热,已经病入膏肓。根据这样的情况,我当时制定两周的治疗方案。第一步经皮穿刺PTCD,疏通胆管,内外引流,减黄。第二步,腹腔热灌注基因化疗,病情略有好转后,尽早返回家乡临终关怀。谁知道,这个病人随著我们的治疗计划,病情逐步有些好转。但是我很清楚这种好转是暂时的,现在医学面对这样复杂的临终期病情束手无策。
 
赵女士的老公是一位人高马大,英俊潇洒的中年汉子,他在英国受到高等教育,强硬身躯丝毫没有掩饰住他是一位儒雅的男人。他学识渊博事业有成,夫妻恩爱郎才女貌,家有一女一男,美满家庭的典范。无奈妻子患重病,他并没有任何惊慌和畏惧,每天蹲在妻子床边讲笑,那些鸟语的笑话我也听不懂,但是,他们夫妻之间的相濡以沫深深感染了我。
 
赵女士病情急剧恶化出现了危象,我们把最严重的后果全部交代给这个男人,他微笑着对对我们深深鞠躬致谢,同时压低了嗓音请求和拜托我们再努力想想办法,他坚信妻子会好起来,上帝会保佑她安全回家,还特别邀请我去他妻子床边给她打打气!我只好硬着头皮尾随他来到病人床边,我故作镇静,面对残酷无情的现实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善意的谎言根本无法欺骗病人那双捕捉任何蛛丝马迹的警觉的眼睛,那个男人再次蹲在妻子床边很自然的微笑,轻轻的念叨:“你不会有事儿的,王医生都说没事儿就肯定没事儿!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儿子女儿都等着妈妈呢!”这个男人的微笑让我有些颤栗,这时候还笑得出来?笑的还那样轻松自然?
 
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挪动着沉重双腿走出病房的,这种生离死别是给活着的人,留下的是痛苦记忆,可此时那个男人反差极大的笑让我匪夷所思。
 
我要去忙了,很多病人需要救助,也有很多病人治疗出现显著效果,最让人兴奋的是那些即将坠崖的垂危病人终于拉住了我们医生的手,出现医学上的奇迹,找到了生命的那点儿光。
 
时间飞逝,转眼到了中午就餐时间,我们医生护士一行多人,坐电梯去四楼就餐。在偏僻的电梯附近的一个角落,我看到一个很熟悉的背影,就是那位人高马大,英俊潇洒的中年汉子,他手扶着冷冰冰地洁白的墙,蕴满内敛的宽大强壮身躯在抽搐,我疾步上前轻轻问他:“先生!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他缓慢回过头来,那充满智慧的双眼淌满泪水,充满悲伤泪水的双眼中流露出很复杂、无法形容的悲痛绝望的眼神。他像一个受惊的孩子问我:“王医生,我妻子真的没有的救了吗?”
 
这就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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