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国」尼果拉·果戈里

出场人物：婀格费·蒂霍诺夫娜—商人女，待嫁

亚里娜·潘铁莱莫诺夫娜—婶母

鲍阔赖新—七品文官

高慈卡寥夫—其友

婀：挑选未婚夫可真是件难事 一两个人还罢了 一下子四个 随便你挑 尼堪诺伊凡诺维奇长得不坏 就是 瘦了一些伊凡库兹米奇也不错 说实话 伊凡伯父洛维奇也不错 虽然胖些 总是 很体面的男子 巴达扎巴达扎洛维奇也是个体面的男子吖 哎呀 真难决定啊要是把尼堪诺伊凡诺维奇的嘴安在伊凡库兹米奇的鼻子下面 在加上巴达扎巴达扎那样的活泼 伊凡伯父洛维奇那样的发福 哈哈 我是立刻可以决定的哎 我想最好是抓阄 扎住谁的阄就嫁给谁 一切凭天意 〔走到桌旁准备纸条〕我们姑娘的地位 尤其是有了爱情的 真不幸啊 瞧 这不都弄好了吗 只要把手放到手提包里 抓到什么 就是什么〔把手放到手提包里搅乱〕可怕得很 但愿能抽出巴达扎才好 不 不还是伊凡库兹米奇比别人全好

高:对 挑伊凡库兹米奇吧 他比别人全好

婀:啊呦〔惊跳起来 双手掩面〕

高:您怕什么 别怕 是我 您挑伊凡库兹米奇真是最好的

婀:嗯 我害臊 您全听见了

高:没有没有 我是自己人 亲戚 用不着当我面害臊 伱掀开脸来吧

婀:〔脸半开〕我真是害臊

高：您就挑伊凡诺库兹米奇吧

婀：啊哟〔有惊跳 双手掩面〕

高：这人真是难得的好人 办事太好 简直是能干手

婀：〔脸微开〕但是别的人呢 尼堪诺伊凡诺维奇 它也是好人

高：比起伊凡库兹米奇 他简直是个废物

婀：为什么呢

高：明摆着的道理 伊凡库兹米奇这个人 这个人 是哪都找不出来的人

婀：伊凡伯父洛维奇呢

高：伊凡伯父洛维奇也是废物 他们大家全是废物

婀：他们全是吗

高：您只要比较一下 就可以看出 无论哪方面 伊凡库兹米奇都是最好的

婀：可是 别的人莫非拒绝

高：自然拒绝

婀：那好吧 那 我 回头去找媒婆拒绝

高：好 我这就把他叫来 〔向旁言〕快去带伊凡库兹米奇来

小姐 我把人叫来了 那你们聊吧 我走了 再见吧

婀：请坐

〔两人落座 莫不发言〕

鲍：您爱游玩吗 小姐

婀：怎么游玩

鲍：夏天在别墅里乘船游玩是 很有趣的

婀：是的 有时同朋友也去游玩的

鲍：不知道今年是怎样的夏天

婀：总希望能有一个好夏天

〔两人沉默着〕

鲍：小姐 您喜欢那种花

婀：香味浓的花 石竹花

鲍：太太们是很配带花的

婀：这是一件件有趣的事情〔沉默〕上礼拜您到哪个教堂去

鲍：到升天教堂 在上礼拜到卡桑教堂 但是祷告在那个教堂都一样的那个卡桑教堂只是装潢好看些罢了〔沉默〕快到叶答德邻果的游春节了

婀：大概过一个月吧

鲍：一个月不到了

婀：一定是一个很热闹的游玩节〔沉默 鲍看了看表〕

婀：您这就要走吗

鲍：是的 对不住得很 也许叫您厌烦了

婀：怎么能呢 这样的消遣时光 我反而要 感谢您呢

鲍：〔微笑〕真的 我觉得我叫您讨厌了

婀：真不是

鲍：既然不是 晚上 请允许我再来

婀：恩 好的 好的〔相对鞠躬 鲍下〕

婀：真是个体面人物 又谦虚 又细心 真是不能叫人不爱他 可惜他老早就走了 我很想在听他说两句话我也很想再跟他说几句话 可是总有些胆怯 心跳的厉害 真是个好人啊 去对婶婶说去〔下〕

〔鲍推门回家〕

高：怎么回来了呢 谈的不好吗

鲍：我们谈到一些事情 非常愉快 说实话 我很满意

高：那你跟她求婚了吗

鲍：疯了吗 总不能没说几句话就忽然没来由的说：小姐我能取你吗

高：这个木头 我好不容易帮你把那些求婚的人赶走 立刻准备结婚

鲍：不行 现在不行 至少要隔一个月

高：你真的是木头吗 我已经定好了酒席了 喂 伊凡库兹米奇 别固执 好人  对了我们现在去吧 对 我们现在就去求婚〔两人下〕

〔婀 回到家里〕

婀：啊 心跳的难以形容 无论走到哪里 转到哪里 总有伊凡库兹米奇站在面前 现在总算有结婚对象了 要把我 领到教堂去随后叫我同男人留在一块 哦哟 我全身都多锁起来了 告别吧 我的处女生活 〔哭〕多少年过的安安静静的 现在就要出嫁了不知有多少要担心的事 小孩子啊 男孩子爱打架 要是生了女孩 长大了就得打发他们出嫁 嫁给好人还好 要是嫁给赌鬼或是醉鬼吖〔又开始呜咽起来〕我做姑娘的时候还 没有来得及快活快活 才做了不到二十七岁的姑娘〔变更声音〕可是伊凡库兹米奇为什么老是慢吞吞的

高：小姐 我和伊凡库兹米奇来了 〔鲍被高用双手从门外推到台上〕

鲍：〔口吃〕我来对您 小姐 讲一件事情 只是想预先知道 您会不会觉得奇怪

婀：〔垂眼〕什么事

鲍：小姐 请您先说 您会不会觉得奇怪

婀：〔仍垂眼〕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鲍：请您直说一下 我对您所说的话 您会不会觉得奇怪

婀：怎么会奇怪呢 听您的话 总是很有趣的

鲍：但是这种话您还未曾听过呢〔婀眼皮更见低垂 这时高慈卡轻声上 立于其后〕这事情是这样的不如让我下次再对您说吧

婀：究竟是什么事呢

鲍：这件事 我很想现在对您说 可是还有点疑惑

高：〔摆手自语〕哎呦 老天爷 真要命 这是什么人 这简直是一只女人的旧皮鞋 不是人 确实对于人的嘲笑对于人的讽刺

婀：您为什么疑惑

鲍：总有点疑惑

高：〔大声〕这真傻透了这真傻透了 小姐 您看 他是向您求婚 想对您说 他没有您生活不下去 他问您能不能答应他

鲍：〔近于惧怕 推它一下 很快地说〕得啦 你怎么啦

高：小姐 请您决定 能不能把幸福赐予他

婀：我不敢说能造就幸福 不过我是答应的

高：自然 自然 早就应该这样 把你们的手拿来

鲍：等一等〔欲附耳欲与 高示以拳头 并皱眉 他将手伸出〕

高：〔将两人手联起〕愿上帝祝福你们两位 我十二分赞成你们的结合 结婚那件事情是 这并不是雇一辆马车 走到那里去这是另外一种义务 这是义务 不过我现在没有功夫 以后再对你说 是什么义务 伊凡库兹米奇 你应该和你的未婚夫接吻 你现在可以做你现在应该去做 〔婀垂眼〕不要紧的 不要紧的 小姐 这时应有的文章 让他去接吻

鲍：小姐 允许我吧 现在可以允许我了〔吻她 并执其手〕这般美丽的小手 我现在要立刻结婚一定要立刻结婚

婀：怎么立刻 这也许太快了吧

鲍：我不管 我愿意立刻就结婚

高：好吖 很有劲 真是体面人物 说实话 我对你的将来是很有希望的 小姐 您真的现在就到教堂里去了 我知道您的结婚礼服是早就预备好的

婀：早就准备好了 我立刻就去换

高：很好 很好 现在我去看一看 桌子摆的怎么样了 一会就回来

鲍：真是的 以前我是怎么过的 了解人生的意义吗 我的独身生活有什么好处 我的一生有什么意义 做过什么事情 活着当着差 上衙门 吃饭 睡觉 一句话 是世界上最空虚 最寻常的人 到现在才知道一般不结婚的人是多么蠢傻 仔细看看有多少人处于这种愚盲的情况之下 试想一下 几分钟以后你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 忽然尝到在故事里才会有的甜味〔沉默片刻〕但是无论怎么说好生想一想这事 似乎有点可怕 无论怎样 是一生 一辈子 把自己束缚 时候不许再有逃避与反悔 一点也不行 一切完结 一切做成功了就连现在也已无法后退 一分钟后就要到教堂去结婚 没有法子逃走 马车已经侯在那里 一切都已准备齐全了 难道真的没有法子逃走吗 自然是不行门前和各处都齐全了 难道真的没有法子逃走吗 自然是不行 门前和各处都站着人 会问你为什么出去 不行 不行 啊 那边的窗户开着好不好从窗户出去 不行 不行 有点不体面 而且也太高〔走近窗前〕还不怎么高 只有台阶那么高 而且还是矮台阶 试试看 好不好 试试看好不好〔立于窗上 说完一句 阿弥陀佛 就越到街上 幕后惊呼与发叹〕哎呦 真高 喂 马车

车夫声：要马车吗

鲍声：谢米诺夫桥旁边 连河街

车夫声：一毛钱 不说虚价

鲍声：来吧 走吧〔雪橇出行声〕

〔婀穿结婚礼服 含羞垂首而入〕

婀：费戈拉 伊凡库兹米奇哪去了

费声：他在那边呢

婀：在哪呢

费：〔欲走〕就坐在屋内

婀：没有他啊 你瞧

费：他并没有从屋里出来 我做在前屋里

婀：那么他在哪呢

费：我不知道在哪 也许是打别处出去 或是坐在亚里娜的屋里

婀：婶婶 婶婶

〔亚里娜穿盛装上〕

亚：什么事

婀：伊凡库兹米奇在你屋里吗

亚：没有 他坐在这里 没有到我屋里来

婀：也没有到过前屋来 我是坐在那里的

〔高慈卡上〕

高：什么事

婀：伊凡库兹米奇没有了

高：怎么没有 走了吗

婀：没有 并没有走

高：那是怎么回事 既没有他 又没有走

费：我真猜不到 他到哪里去了 前屋里我老坐着 不动弹

亚：他无论如何也不该走的

高：那怎么样呢 他不出屋子 也是无论如何不会丢的 莫非躲在哪里 伊凡库兹米奇你在哪 别淘气了 快点出来该到教堂去了〔四处窥望〕

莫名其妙 他不会走的 无论如何不会走的 他一定在这里伊凡库兹米

〔头伸向窗外〕油盐店的伙计 您看见伊凡库兹米奇了吗

伙计：他从窗户跳出去了

三人同语：从窗户里跳出去了吗

伙计：是的 一跳出去 雇了马车 就走了

亚：你说的是实话吗

高：瞎说 不能够的

亚：〔逼近高身〕先生 您这是开玩笑吗 打算取笑我们是不是 叫我们丢脸是不是 我年纪活到六十岁 这样塌台的事情还是没经历过 即使您是诚实人 我也要唾您的脸 即使您是诚实人 做了这件事以后 您已是混蛋 居然当众羞辱人家闺女您的贵族头衔只能做坏事语气骗人的事〔怒引新娘同下 高呆立不动〕

高：不对 这是瞎说 他是不懂办喜事的规矩吗 从门里走还好说 要是未婚夫打窗里溜走 这可怎么收场呢 不行我得到他家去追他回来〔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