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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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驾速腾考察大武陵源山系,在燕郊吃的出京第一顿午饭,便是水豆腐。去燕郊,恰好办点事情,复入东六环上京开路,我以为106国道是真正意义的驿道,蕲州文人顾景星被邀进京赴考“鸿辞博学科”,便是行至河南内黄县从轿中跃出,本以为自伤,可断赴考之程,然惜乎未遂,康熙皇帝下令之必赴考,所以,我对这条进京路线印象深刻。因此,此番自驾速腾进行大武陵源山系的人文地理和中国大鲵的生态考察,我想走一条现在略为偏僻些的路线。果然,现在的106国道很荒凉。不止是沿途有修理,简直是遍路沧桑,疤痕累累。
因为是刚刚写罢一篇长篇《中国豆腐》,美食的情感尚未从豆腐脱离出来,直感到豆腐对中华文化的影响至深。由此也发掘出了我的豆腐情结,我实际上很喜欢豆腐,唯吃惯南方豆腐,在北方转吃香干,它当然也是豆腐之一种。
我想到,一个中年男人尚不解豆腐,不悉其间超然之淡雅之美,那总是枉活了些岁月的。从容淡定,宠辱不惊,于清淡质朴的味觉中,体察人生的悠然之境。即便是在追逐物化成果之旅程,未必不能越然物外,品味淡泊。
我点了一个水豆腐,另一道菜是与之对应的黄泥烤鸽。果然,我对烤鸽之味淡然,因这些肉质的食品,在庸常日子皆未离席,离席久之的是豆腐。水豆腐,点卤之后未予镇压,以大勺舀了不规则的一个大块,盛于一个小木桶中,看上去便是一块原生态的豆腐,唯豆腐上面撒了些许葱花,此般的宏大叙事景象,一瞬间将人引领至朴实的境界。此境可以东汉,史料多以记载淮南王刘安发明豆腐,因此吃豆腐的汉朝境界,流传至今未曾变更,已经是无多,可曰经久。
有了水豆腐,配了一小碟蘸料,蘸料不外乎猪肉末、豆酱、葱、姜之类。舀来一勺,吮之,在天高云淡的初秋,这样的感觉遂引人脱离滚滚红尘,似乎到了一个宁静悠远的乡村,隐约有鸡鸣犬吠。接下来,便大勺大勺地舀而食之了。在我的品豆腐的人生历程中,水豆腐乃中庸之道,与之点卤尚未凝结的豆腐,它已经成豆腐型,已经豆腐,只是没有经过最后一道工序镇压除其水份,压结的豆腐吃起来,没有这么嫩。与之极嫩的豆腐脑,它则已经凝结,大约可比中年之人生吧,已非少年,且未老去。我吃,吃在中年。
淡淡的,隐含有黄豆之幽香的水豆腐,也实在是宽中益气之物,若酒肉间豪饮大啖,设若有这么一桶水豆腐,倒是极需之物。豆腐水含碱,且又有些油脂,打豆腐的人,不论他在操劳的岁月中,脸色被薰得如何的柴火色,然那一双手总也清爽或白细。水豆腐的豆腐水,恰是可以涤清肠胃与精神,食之神清气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