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是一群蜗牛

                                    古清生

进入牛年，满心希望中国作家的收入都挺牛，然而回观历史，翻查现实，中国作家的确也很牛，然而是蜗牛。他们不仅行动缓慢，收入增长亦十分的缓慢。在都市里看一大群人赶路，不必细察，瞥一眼，那个低着头（可能还戴一顶鸭舌帽），走得最慢最慢的一个，上去抓着一问，保准他会突然地昂首道：我是作家。不然你在商场，看到一个男人领着一个女人，指着那些标价甚高的高档衣服侃侃而谈，说这么些衣服都没有品位，只有那些没品的女人才会喜欢。那个男人，不是诗人，八成就是作家。

中国经过了３０年的经济体制改革，各行各业之经济增长有长足进步，从业人员的个人收入，也都蒸蒸日上，这里面也包括作家，只是作家收入上升得实在太缓慢了，慢得像蜗牛爬树。有些爬得较高者，稍有风吹草动，又从树上掉下来了，跌地上缩进蜗壳里，待风停好久了，才缓缓地探身出来继续爬。

据作家圈内的人士评估，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当中，年收入能超过５万元的人不过５％，中文起点网网罗的那一批作协副主席，他们能依靠自己的文学产品从市场获取２至３万元／年，已经很优秀。可能有作家不同意我这观点，强调某个作家一本书拿到１０万元版税，可是，他这书花了三五年写作，平摊也就２至３万。

网络写手（网络行业从来这么称作家）的年收入高么？如果将总写手人数集合起来，再将他们的收入平摊，那么他们的收入肯定顶不上社会最底层的群体――乞丐。中国ＩＴ业是世界上最经典的白手套狼族，只要搭起了网络，报纸、杂志、图书、电视的内容一网打尽。此且不算，网络写手在论坛、博客及播客上传的内容，绝对免费。这归功于ＩＴ业界经营者的数学天才，他们设计的分配模式超级高妙，各网站的确公布过他们网站的金牌写手的百万元年收入，但是能拿到那份百万元年收入者，比中六合彩者还要少，比如博客的点击收入，网站编辑完全可以控制点击，即推荐位置的掌控，他们永远只推出几位最高收入者，像彩票设计中奖概率，其他人的推荐，相对平衡一下，收入可以忽略不计，数以千万的博客作者，有足够内容可供选择推荐。想当网络写手养家糊口或致富，恐比在传统媒体获益更难。比较之，传统媒体发表难，网络媒体发表易，但是传统媒体发表了绝大多数都付酬，网络媒体发表了，绝大多数都不付酬。网络写手经常不屑传统媒体，指的就是发表难。传统媒体空间有限，需要付费阅读，作品发表之后需要付酬，它有一个不成文的发表线，没有突破这个线者，发表的确是很难的。不过，看上去攻传统媒体主动权在自己手，网络不然，它压根就没有线。

现在说起来，中国的文化产业很成问题，它不规范，盗版、隐瞒印数、急功近利、店大欺客等等，各种各样令人窝心的问题均存在，它集合了商界几乎所有的毛病，尤其分配问题最大。现在喜欢说金融危机，要刺激消费，我就没有看到有专家说要刺激文化消费。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当恩格尔系数降至５０％以下进入小康社会，文化消费的支出就大为增加。可是，在当今中国，人家吃饱了减肥，减肥了再吃饱，如此循环，一直没有脱离胃消费，原因是没有？文化产品匮乏。文化产品匮乏是什么原因呢？从业人员收入低，这城不说文学青年阶段，那个阶段是纯投入。中国在计划经济时代，制定了一个稿酬标准，后来修订过一次，即千字稿酬３０至１００元。制订标准的人，多为国营媒体和出版主管，他们的逻辑是，作家拿了工资，再拿稿酬，是额外收入，只能从低。而中国至今的媒体与出版机构，均为国营，很多地方仍在执行计划经济时代的稿酬标准。

媒体和出版人偶尔还会教育不满的作家，你不要老惦着钱，你要肩起知识分子使命，作家富了很可能会堕落，要做精神富翁而不要做金钱的奴隶。这个观点，一般在社会上也盛行。所以，政府课税，也是稿酬从重，十年写一书，也是按当月收入课以１４％的稿酬税，稿酬高者滚动增加。这就是为什么中国文化市场的产品会越来越次，根本没法参与国际竞争，人民群众的消费也无法满足。而且有时候投入越大，收入越少，因为这样写作出来的产品比整体文化市场超前太远。我希望社会有识之士能够看清这一点，国民素质的提升，需要高品位的优雅文化产品消费，光看《盗墓笔记》显然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