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北京人吗？

                                                   古清生

弹指一挥间，我从1994年背着286电脑到北京从事文学写作，已经14年了。这14年，读的书搁满了一屋子，自己也出版了20多本小说和散文集，到全国各地走动以及媒体报道，都称北京作家。可是，我是北京人吗？肯定不是！我不是北京人，从我的骨子里的文化认同到外在的语音表达，都不是北京人。在北京，我只能是一个过客，即便我生命中已经在北京度过了14年，且还要在北京住下去。

已经习惯了。我心里面，北京有两种人：北京人和外地人。我是外地人，一个长住北京的外地人。我想入籍北京吗？过去想，现在已经无所谓了，我觉得去动这个念头纯属脑力浪费。只有在诸多因为不是北京人而引起麻烦时，才想到怎么没有变成北京人啊？在北京，没有北京户籍是有许多麻烦的，至于社会保障和医疗保障，那是一种永不可抵达的奢望。

实际利益不必论了，却是有一个不能回避的事情总是令人尴尬。比如我去了外地，东道主介绍这是北京来的作家，回到原籍湖北，人也是介绍这是我们湖北在北京的作家。这好了，呆会儿住店、订机票，请交出身份证让人去办理，却是明明白白写着湖北省某市某镇某工人村――一个芝麻大的地址。那一刹，我都有行骗的感觉。

我不是北京人！这感觉时时装在心里，在我独自出门的时候，一定告诉人家，我是北京的流浪作家，我还是湖北人。是的，在当今市场经济时代，中国每一个大都市，都住着无以计数的外地人。我住在北京，原来很想当北京人，这样可以把小孩接到北京读书，也省了从北京回湖北，从湖北回北京的奔波之苦。可以将北京和湖北两个书房的搬到一起，我可以关注一下北京的发展，我可以认真地研究一下北京。不过，我现在也不这样想了，我只是想，就做一个中国人吧，因此在全国各地做生态与人文地理考察时，我不再给自己设限，中国的每一块土地都是我的家。

近时，深圳有放开入籍的迹象，这个消息又触碰到心灵深处，此生已经无缘做北京人了，如果去了深圳，或许就成为了深圳人呢。我这里没有湖北不好的意思，我到北京来，完全是因为写作，中了当年鲁迅、沈从文他们到北京去写作的“流毒”，认定写作一定要到北京去，所以厚着脸皮在北京住了这１４年，而且还要住下去！而且……在文化心理上，永远也不会融入北京。因为理性告诉我，现在的户籍制度不改，北京也永远不会接纳我。真的很羡慕鲁迅和沈从文的那个时代，他们想到北京，就到了北京，成了北京人。不会像我现在这样，揣着一个外地的身份证做一个假北京人。